亓官曈心下一惊，她平日里只是在这院子外头走动，并未走远，这舒美人，是从哪里得知她在这里的？
打开房门，见门外的两个宫女脸色亦是十分凝重，“夫人，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接下来，怕是不会得安定，还请夫人日后若是要出门，务必带上奴婢二人。”
亓官曈点了点头，安抚了两人几句，回头看向床上正睡得一脸香甜的安安。
她坐到床边，瞧着安安肉嘟嘟的模样，眉眼之间逐渐流露出一丝温柔。
亓官曈知道这安宁的日子很快就会被打破，却没有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么快。
翌日醒来的时候，门外的宫女便说，皇帝宫里头来了人，说是要见她。
“言公公？”
亓官曈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紧张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不少。
“公公可知，换上找我，所谓何事？”
言公公先是行了一礼，随后恭敬道：“老奴也不知道，夫人去了便知。”
亓官曈将他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这人的确是不知道之后，无奈，只能放弃。
她转身看向院子里的两个宫女，“你们二人照顾好安安，我去去便回。”
两位小宫女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亓官曈便知道，这一次，并没有危险。
见面的地点是御书房。
“民妇，见过皇上。”
刚进房，亓官曈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来了？”
闵皇依旧致力于书桌上那些厚厚的奏折之中，听到她的声音，头都未曾抬一下。
“朕这墨快要干了，替朕研磨吧。”
亓官曈好奇地在书房里打量了一眼，想着到底是哪块木头，将那忠王的脑袋撞出了血窟窿。
听到闵皇的命令后，犹豫了一瞬，还是上前了。
她保持着距离，站在书案的另外一端，尽量打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又不会因为太过疏远，反而显得她十分畏惧这位帝王。
书房里，一时之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磨墨和和笔尖落在纸张上摩挲的声音。
半晌，闵皇终于收起了手头上的折子，难受得揉了揉额角之后，突然开口，“你可曾去过冷宫？”
冷宫？
亓官曈心下一惊，她的住处，确实是距离冷宫十分近的，若是答没有，那便是欺君。
“无意之间闯入过。”
多的话，她没有再说，当初柳妃被打入冷宫，闵皇不可能不知，这个时候突然又问起，不得不让她心生警惕。
闵皇身子及不可见地僵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都一抖，半晌，他搁下茶杯，道：“那，见过她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柳妃。
亓官曈点了点头，皇帝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她还好吗？”
被打入冷宫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日子可过呢？
亓官曈不明白，当初是闵皇亲自下令将柳妃打入冷宫的，可如今这幅旧情难忘的模样，倒并不如同传闻中那般冷漠无情呢？
柳妃如今是装傻的事情，当然不能告诉闵皇。
虽然不知道柳妃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是很明显的，她并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她的情况，她将自己过得十分凄惨，像是在演戏给谁看。
她知道，自古这后宫里的水便是浑浊而又深不可测的，柳妃如今的下场，背后定是有惊天阴谋。
可是，她眼下自身都难保，又哪有闲工夫去管旁人的闲事？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冷宫里的日子，皇上怕是不知道是什么样吧？被打入冷宫的女人，身份比这宫里的太监奴婢还要低上一等，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任人来了都能踩上一脚。”
闵皇眼底的痛楚更加明显，兴许是因为她在身边，那双眸子深处压抑着的情感，半分都不敢往外透露。
看到他这副模样，亓官曈想起柳妃之前说，之所以选择进入冷宫，都是为了保护皇上，她的心莫名一酸，既然两人心中都还有彼此，都放不下对方，那为何不能各自努力一步呢？
想到这里，亓官曈咬了咬牙，还是将柳妃在冷宫里的遭遇说了出来。
“皇上，柳妃如今精神失常，早就疯癫了。”
话音刚落下，闵皇惊得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袖子起伏之间，之间带落了桌子上的茶水。
“你说什么？”
闵皇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么久，他一直让人去冷宫里打探她的消息，每次上报回来的，都是说她过得很好，怎么突然之间就疯了？
“你说的句句属实？”
闵皇握紧了双手，激动得额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亓官曈眼中疑惑更甚，闵皇这是半点都不知情？
“民妇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认人了，抓着民妇的手便咬，行若稚儿。”
说完，亓官曈还将自己手腕上，柳妃之前咬的那个伤口露了出来，“民妇手腕上的这个伤口，便是咬的。”
“这群混账！”
“来人！快来人！”
闵皇激动地从书桌前走了出来，朝着房外大喊，言公公忙从门外上前，“皇上……”
“去，将太医院里的人全部都召集起来，全都给朕去冷宫给柳妃治病！”
说完，他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就要往门外走。
亓官曈心下一喜，刚要抬步跟上去，却见闵皇脚步一转，又回了书房。
“皇上？”
亓官曈低声唤了一句，闵皇神色落寞地摆了摆手，“你替朕去看看吧，朕就不去了。”
亓官曈点了点头，欠身正要退出，闵皇又开口道：“替朕好好看着那群太医，谁若是敢玩忽职守，朕第一个不会放过，一定要让他们治好她。”
从始至终，连柳妃的名字都未曾提一下。
亓官曈点头应下，刚走出书房，却撞见了匆匆赶来的陈贵妃。
两人擦肩而过，陈贵妃眸光里满是刀光冷剑，“国安夫人果真好福气，连着偌大的后宫，也是说住就住，只是不知道这住在冷宫的滋味如何？”
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讽刺之意。
亓官曈笑了笑，面上没有半点计较的意思，直接大步头也不看她一眼地直接离开了。
“你……”
陈贵妃被亓官曈这无力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还想抓着不放，身边的丫鬟当即低声提醒。
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陈贵妃一甩袖子，直接去了御书房，借由着给闵皇送补品为理由，想要打探打探闵皇如今对柳妃的态度。
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
从御书房回来，陈贵妃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去，让人好好盯着冷宫里头的那位，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过来传报！”
她就不信，当初那女人就斗不过她，如今，一个年老色衰的黄脸婆，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