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他去，你们在这说话。”奶奶说着起身叫老妈和爷爷他们陪着客人。
张小草跟着奶奶出来了。
“奶奶，我和你去！”
奶奶撇了她一眼。
“小孩不大，可挺好事的！”
张小草嘿嘿笑了，跟在奶奶屁股后面。
到了曲家，老曲迎出来惊讶的很。
“你咋来了？”
奶奶道。
“赶紧的，收拾一下，人家姑娘来了！”
“啊，来了！这不是集啊，咋来了呢！”老曲有点慌，连忙跑进屋叫儿子。
张小草跟着奶奶往里走。
曲家也是中规中矩的三家土房，两边是两个园子，进了屋左右是锅台，地面是土地，进了东屋，南炕炕头上坐着一个看着有点吓人的老太太，这就是老曲的恶婆婆。
因为眼瞎了，眼窝深深陷了进去，两腮无肉，嘴角耷拉，花白的头发梳在脑后挽这一个疙瘩，细长的脖子伸着。
瘦峭的身体撑着旧时候的偏襟棉袄，棉裤也是绑着腿带子，小脚，和姑奶奶打扮的差不多。
她身下垫着厚厚的垫子，人老了，肌肉萎缩，炕又很硬，直接坐着硌得慌。
曲老头坐在她身边陪她说着话。
“老娘，今天天不好，刮风呢！”
别看曲老头从小被宠上天，成亲后对老曲这个老婆也不怎么样，可有一样不得不服，孝顺！
从这点说，曲老太太没有白疼这个儿子！
奶奶进来，曲老头赶紧招呼上炕，并和老娘解释。
“后街的老张来了。”
因为爷爷姓张，奶奶也称为老张。
曲老太太咧着嘴，露出一口没牙的牙床。
“老张啊，快上炕！”
奶奶笑着道。
“老太太挺好吧？”
“好啥啊，这就对付活着呢！这几天全身都疼！”
“天不好，闹天呢，我们身上也不得劲（不舒服）！”
张小草站在门口听了会，就转身去了西屋，西屋没关门，就听老曲道。
“穿上棉袄啊，冻着啊！”
“我不穿！”这是小曲的声音。
张小草探进脑袋一看，小曲正在往身上套衣服，里面只穿了个毛线织的毛衣，鸡心领，里面是个白衬衫。
年轻人都很好美，乡下也一样，冬天出门都不愿穿棉衣，觉得不好看。
美丽冻人不只属于明星。
小曲长得还不错，个高，细挑的浓眉大眼，皮肤也挺白。
张小草看他套上的是西服，就跟老曲道。
“老曲姨奶奶，你给叔叔找件大衣，好看的那种，就不冷了。”
老曲听了抬头看到张小草，笑道。
“哎哟，看我这大孙女，真懂事！可是姨奶奶家没有好看的大衣啊。”又对儿子道，“黄大衣行吗？”
小曲不耐烦地道。
“哎呀，说了不冷不冷呢！”去换鞋了，是皮鞋，一看就是出门穿的。
老曲还说着。
“今天天挺冷的啊！”
张小草叹气，看看曲老头对他老娘多好，可惜儿子却没继承半点，这还没成家呢，就对他妈这样了，也难怪成家后把她妈撵到门房住去了！
“姨奶奶，我家离这也不远，屋里还烧着炉子呢，冷也就一会的功夫，你别担心了。”
老曲过来摸着张小草的头稀罕了一番。
“我大孙女真好！姨奶奶不担心！你看那姑娘了吗？”
她这样是故意问，就是给儿子听的。
张小草明白，点头道。
“看到了，很好看，个子高，梳着辫子。”说着留意那小曲的神情，小曲脸似乎红了些。
老曲笑了。
“是吗，姑娘那么好看呢。”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酸枣来给张小草装兜里，“吃吧，酸枣。”
“谢谢姨奶奶。”张小草乖巧礼貌地道。
老曲拉着她的手来到东屋，跟奶奶说。
“你家小草真好啊，哎呀，可稀罕死我了（很喜欢）！”说着就把小草的话说了一遍，“唉，我家美玲长大了能这样就好了。”
奶奶道。
“你看你，美玲才多大，她都多大了，十岁了，这过年就十一了，这点事再不懂可完了！”
说这话小曲也收拾完了，由老曲陪着，一行人回了张家。
张小草连忙进屋，自己先找个观看的好位置站下，她是小孩子，就算是定睛地看着对方，也没人在意。
这就是小孩的优势。
她发现，小曲进来，那姑娘飞快地抬眼看了下，飞速的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又低下了头。
速度的几秒就完事了。
而小曲也一眼就看到了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羞的。
“来来，快坐！”奶奶招呼老曲上炕，然后倒茶。
爷爷给小曲找个个凳子，叫小曲坐下，又拿了茶给他。
小曲连忙道谢，谦谦有礼，十足的绅士。
张小草心里暗笑，看来，天下所有男人在这时候都很能装啊。
在奶奶的引导下，和姑娘家长说着话，不时又问几句姑娘，这边爷爷和老妈不时问着小曲一些事。
姑娘很少开口，开口也是惜字如金，小曲对答如流，但张小草还是看出来他很紧张，虽然他在克制自己放松。同样那姑娘也是挺紧张的，低着头，只是偶尔瞄一下小曲。
张小草忘记了小曲媳妇啥样了，看这样子，估计就是这位了。
说着说着老妈就提起了盘新炕来，姑娘的家长看了眼姑娘就说道。
“我看看去，多高啊，我们也想盘一个。”
奶奶忙道。
“那去吧，这炕可不能太矮了，要不做饭都费劲！”
这自然是给两个当事人创造说话的机会了，看新炕不过是个理由。
只是这个理由实在不怎么样。
大人们起身鱼贯地出去，姑娘自觉地站起来，没跟着，这也是表示愿意进一步接触男方。
小曲也是站起来，没跟出去，和女方一样的态度。
张小草怕自己戳在这里人家放不开，就跟出来，还不忘把门带了下，但没有关紧，那样有点不好。
不过爷爷没跟着去，人家都是女眷，就去了西屋。
张小草没走，站在门口边上，竖着耳朵听。
“这天挺冷的。”
只听那姑娘开口道。
“是啊，今天天不太好。”小曲连忙接口，紧张的舌头有点打结。
张小草抿嘴笑了下。
“地里都忙完了吧，我看还有的拉秸秆呢。”
“忙完了，大多数都忙完了，少数的还有点，也不多了。”小曲解释道。
有了这两句开场白，接下来话多了起来，也顺溜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