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富贵儿2024-09-21 16:404,956

我有一个很好的未婚夫,可惜和我一样是个短命鬼。

葬礼这天,我抱着他的骨灰哭到晕厥。

再睁眼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喂,你占的地盘是我的。」

我揉揉眼睛扑过去:「老公你终于回来啦!」

他却伸手抵住我的脑袋:「大姐,桥洞占位不用这么不择手段吧?」

1

二十七岁的我遇到十八岁的季晏礼时。

他正操着一根比他小臂还粗的烧火棍,打算去和敌对的帮派火拼。

说是火拼,但其实只不过是一群流浪汉因为地盘争夺的小打小闹。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积怨已久的两伙人非但险些闹出人命不说。

季晏礼也因为这次斗殴被打断一条腿。

日后,更是因为没有及时接受到治疗,而落下终身残疾。

看着彼时温润如玉的他,此刻却像是狼崽子一般的狠厉。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上前抱住他手臂,「别去。」

我将未来关于此事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给他听。

最后,还不忘恐吓他道:「你也不想一辈子都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吧?」

可换来的却是他满眼的戏谑,「阿姨。」

「且不论您是出于何种目的来哄骗我。」

「单凭以您的年纪说是我的妻子,您觉得合适吗?」

我被他的这话怼的心口一滞。

眼见他就要发狠甩开我的手,我也只好搬出他的外公外婆来。

「你外公外婆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也不想你变成现在这模样。」

这是他的外公外婆过世的第二年。

自小父母离异的季晏礼,辗转多个亲戚家。

却无一例外的惨遭抛弃。

最终,落得现在这般露宿街头的境地。

也正是这样的遭遇,让原本成绩优异的他,走上条自暴自弃的不归路。

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就如同家常便饭。

可是即便如此,在未来我所熟知的他,却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好到无可挑剔。

哪怕忍着病痛,哪怕他不会游泳,却也要下水去捞不慎掉进人工湖里的猫。

他说,「他可以没人要,但是他的猫不行。」

记得有次,我们俩同时病发,我痛到连止疼药也都不管用。

全身肌肉痉挛让我身子绷紧,咬的舌头尖都鲜血直流。

同为病友的他,明明和我一样痛的要死。

却还是一瘸一拐的来到床前,伸出胳膊来给我咬。

还说,自己作为前辈这点痛根本不碍事。

想到这时。

我更加坚定想要救他的决心,不管不顾地拦住他去路:

「想去的话也可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哪知,他却一把将我给推翻在地,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可真难呀。

见他如此执拗,我不免有些失落。

但我好说歹说,才同阎王讨来的旅途就只有七天。

不论如何,我也要用这七天改变季晏礼。

还他一个前途无量,并且没有我拖累的未来。

2

情急之下,我竟喷出来一杆鼻血。

血水溅的到处都是。

这也让看在眼里的少年大惊失色,直呼,「你别碰瓷!」

我倒因此心生一计,摇晃着身子便顺势倒地不起。

果然,他没有坐视不管。

犹豫片刻。

他就轻叹一声,摇摇头将烧火棍给丢到一边,背着我朝着桥洞外走去。

夜风,吹乱着他的头发。

他眼神失焦地落向远处,视线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诶呦!」

我被他凸起地骨节硌地吃痛地叫出声。

这才发觉,在他宽大的衬衫下面,竟是如此骨瘦嶙峋。

原来他这会就是这样瘦,与胃癌无关。

听我开口,季晏礼嗤笑一声,「原来没死。」

「刚刚还头疼把你埋在哪合适呢。」

「你是想把我埋掉?」我惶恐不已,作势就要从他背上跳下来。

这一闹险些让他栽进绿化带。

稳住身形,他这才同我抱怨,「别动!」

「你要带着我去哪?」我问。

他有些不耐烦:「医院。」

一听说医院两个字,我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再三恳求。

说我是好不容易从医院逃出来的,千万别在把我送回去。

他才算是把我背到路边放下,将眉头拧成一根麻花。

用着一种「你到底想闹哪样」的眼神打量我。

看他这副神态,我当即瘪起嘴来,暗戳戳道,「你也能看出来我是病人。」

「你总不至于要和一个病人一般见识吧?」

「所以?」他眉头轻挑。

「不许打架。」

说完,我便缩着个脑袋,可怜巴巴的与他对视。

眼看着他把眉毛从麻花,拧成中国结。

我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问,「so?你这是答应啦?」

「拜你所赐。」他按亮手机屏幕怼到我眼前,上面显示十几通未接来电。

「我就算现在赶去,也于事无补。」

我有些羞愧地干笑两声,竖起来三根手指和他保证,只要他肯陪我七天。

七天以后,我肯定不再叨扰。

见他似乎有话想问,我立马补充:「因为医生说我只剩七天。」

短暂的沉默后,他问,「所以?现在去哪?」

一想到未来的他就只能卧病在床,靠着一根管子来补充营养。

我便决定,先从好好吃饭这点开始抓起。

事先说好,我绝对没有趁人之危,是他怕我晕死在路边,主动背起我的。

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吃街,我趴在他的耳边有说有笑。

「你知道吗?」

「未来的你,真的特别爱我。」

「记得有一次我们出门逛街,还没走出几步,我的脚就被高跟鞋磨破皮。」

「你不想扫我兴,非但没有立刻就带我回家,反而在众目睽睽下,背着我招摇过市。」

「就和现在一样。」

可换来的却是他的冷嘲热讽,「你真的是很擅长编瞎话。」

好吧。

我承认我的确是在说谎,但故事是真的,只不过当时的女主角并不是我。

这些,都是我和他还没在一起时,在他口中听来的。

看得出来,当时的他真的很爱那个女孩。

不然也不会在查出胃癌以后,第一时间就主动提出分手。

此后,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

我都被迫听他伤春悲秋,感慨和女孩在一起的过往时光。

当时的我,真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是不是榆木做的。

不然怎么就看不出我喜欢他?

好在,现在不是。

3

穿过熙攘的人群。

在我指挥下,季晏礼带我来到巷尾的一家苍蝇小馆落座。

这是他当初最爱的馆子。

他的过去虽然没有我的参与,但我却是对此再熟悉不过。

起初,他还以为是凑巧。

可真当老板在我吩咐下,将一盘盘和他口味的菜码好时。

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露出几分忌惮的神色。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托腮轻笑着与他对视,「我不是说过吗?」

「我是 你 未 来 的 妻 子。」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突然变得坏笑着,「我还知道你不吃香菜。」

「不吃芹菜和紫苏,以及一切有特殊味道的青菜。」

「喜欢篮球,爱听许嵩。」

「屁股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胎记。」

这是有次起夜,我无意间在洗手间撞见的,「还有……」

「打住!」还不等我继续开口,季晏礼便比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好好吃饭……」

期间,有位挎着花篮的女孩,在一对对情侣面前驻足。

注意到我的目光,季晏礼猝不及防地开口问,「你也想要?」

可真当对上我的视线时。

他又将脸埋进饭碗当中,耳尖红的好像就要滴血。

看得我不免感到阵好笑。

原来小时候的他,居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我的印象当中,季晏礼一直都是一个耿直boy。

我俩在一起以后,更是病重到只能倒在床上躺尸。

做过最浪漫的事,充其量也就只有我俩相约死后要葬在一起吧?

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季晏礼突然来到我的病床前,生龙活虎地和我说,「我们俩结婚吧!」

我听完正满心欢喜的,幻想着我们俩的婚礼。

结果他却是回光返照,没过一个钟头就被送进抢救室抢救。

最终,说好的婚礼被他改口合葬。

他也在当晚撒手人寰。

葬礼这天,我抱着他的骨灰,哭的死去活来。

后面更是背过气,被索命无常直接带到地府。

结果一对生死簿,无常应该勾的是和我同名同姓的人,我则应该死在几天后。

几个人一合计就要把我给送回去。

这我哪能如他意?

就算是地府也得讲究个魂权不是?

好说歹说,才同阎王爷讨来七天旅程。

真够惨的。

「你哭什么?」

回过神时,季晏礼正愣愣地盯着我看。

经他提醒,我才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摇头轻笑,「吃饱没有?」

他点点头。

眼看着时间已经临近十二点,我竟鬼使神差的吐出句:

「吃饱喝足回去睡觉。」

话刚脱口,我就意识到不对,心虚地朝着他瞥去一眼。

果然,他的眼神中带着七分厌弃,以及三分的看破不说破。

「我们俩既然是夫妻,一起睡觉合情合理。」我嘴硬的狡辩道。

他却是抬抬手,示意我继续表演。

于是,我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起来。

「你这吃也吃过喝也喝过的。」

「怎么?既然你是道上混的,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吗?」

我一边扣着指甲一边戏谑地朝他掀开眼皮。

听完,他的脸蛋便瞬间窜红,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无耻。」

嘿嘿。

可真有趣。

4

夜里,天空开始飘起蒙蒙的细雨。

打在人的脸上冷冰冰的,伴着蒸腾而出的泥土芬芳。

我开始放肆地在雨中奔跑着。

其实,我很讨厌下雨天。

雨天对我来说,代表着不详。

小的时候,每到雨天父亲就不会出门打牌。

而是会在待家里喝闷酒,醉酒后就要对我大打出手。

他记恨我出生,记恨我的降世将他的妻子杀害。

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我被他打到双眼臃肿什么也看不见。

我是被邻居送到医院的。

等到能看到时,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打着绷带。

活脱脱像是动画里的木乃伊。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我的父亲。

听说,他是在警察破门时畏罪自杀的。

不知怎的,如今这场雨却下的我心中格外畅快。

最终,我和季晏礼不约而同地被同一声猫叫吸引到注意。

那是一只坡脚的大橘猫。

我和季晏礼找到他,是在一辆丰田汽车下。

大橘很有灵性,不等我蹲下身子,他便主动上前来蹭我裤脚。

「好像局长!」看清他的长相,我忍不住惊呼着。

可很快我便意识到,此时的季晏礼并不知道局长的存在。

局长,是我和季晏礼当初住院时,收养的流浪猫。

算是我俩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只是可惜,后来我们病重,只能把猫交给医院护工照看。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以至于直到最后,我俩也没再见上局长一面。

之所以叫局长,是因为局长的脸很臭,局里局气的。

这只大橘也不例外。

话音刚落,季晏礼身子突然一顿,以近乎不可置信的语气质问我。

「你怎么知道局长?」

我不明所以的回看向他,「因为局长,是我们一起养的流浪猫。」

后面,我才在他的口中得知。

原来之所以叫局长并非偶然。

他在很小的时候,曾养过一只猫,就叫局长。

只是后来,他上小学,家里担心影响他学业。

甚至都没有通知他就将局长丢弃。

为此,他找过三天三夜。

最终,是在小区的垃圾桶中翻到的局长尸体。

这段故事,是我不曾得知的。

以至于听完以后,季晏礼又一脸嫌弃地问我,「怎么又哭?」

我擤着鼻涕,硬是挤出一个笑脸,上前撞起他的肩,「想养?」

沉吟片刻,他嗤笑着摇摇头,「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月光,使得少年的眼眸更显落寞,心疼的我鼻子发酸。

但我没哭。

我是大人,怎么能在一个孩子面前哭哭啼啼?

旋即,一脸得意地拍拍胸脯道:「你养他,姐养你。」

「姐有的是钱。」

我没撒谎。

我有很多很多的钱。

只不过这些钱,是季晏礼的保险金。

我也是在他死后才知道的。

不知什么时候,这家伙居然背着我购买过一份高额保险,受益人是我。

明明我们两个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

可这家伙,却像是知道会走在我的前头一样。

我也是在那会才反应过来。

原来当初,他和我打包票说要养我后半生,不是在画饼。

「所以?」季晏礼有些心疼地将大橘揣进衣领,饶有兴致地看我。

「这回我又要付出点什么?」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抱怨,「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

5

「所以……」

「我有说错?」

开房间时,他压低声线,几乎是用气音在我耳边质问。

弄的我身份证都险些跌落在地。

「别闹。」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顺势给前台递去身份证。

可刚一伸手,我就意识到不对劲,当即又把身份证抢回来。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才刚满18!

我这张脸再怎么看也不可能18呀!

「不用身份证行吗?」我尴尬一笑,抬手指向身后的季晏礼,「这我儿子。」

眼看季晏礼在身后好奇地踮起脚尖,身份证更是被我捂地严严实实。

搞的前台女孩看我的眼神都开始不太对劲儿。

正当她准备把手伸向电话时,季晏礼却适时的开口:

「姐姐。」

「我妈妈是被家暴逃出来的,他怕我爸查到信息找过来。」

闻言,前台面露难色,「起码也有一个身份证才行。」

「用我的可以吗?」季晏礼上前递出身份证。

「行吧。」女孩接过身份证,揉起眉心,「下不为例。」

「开大……」

「打住!」

还不等季晏礼把话说完,我赶紧将他的嘴给捂住,「你玩游戏玩疯啦?」

而后,抱歉地朝小姐姐笑笑,「开标间就可以。」

去往房间的路上,季晏礼还不忘嘲讽,「你不嫌挤?」

「姐姐对小孩子没兴趣。」我不甘示弱地回怼。

刚一回到房间,季晏礼便急急忙忙脱掉上衣,放出橘猫。

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起身子。

时不时还要对我碎碎念:

「他还挺胖。」

「毛色不错。」

「看样子在外面也没吃什么苦头。」

「他这只脚还有得治吗?」

我站在窗边,隔着玻璃上的倒影不耐烦地瞥他一眼,「明天带他去宠物医院。」

随后,再次在心理默诵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妈的!

你还是个人吗?他还是个孩子!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

直至,不知道过去多久,季晏礼竟蹲跪在床边酣睡起来。

我这才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而去到洗手间冲个热水澡。

季晏礼比我想象的还要轻许多。

自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我,竟能轻而易举的抱起他。

想起早先他还背过我走那么远的路,不免让我心生愧疚。

可当我走出洗手间以后,这点愧疚却瞬间消散全无。

谁家好人睡觉,要跪在床上撅着屁股睡呀?

我正要走过去给他调整姿势,突然想起他好像还欠我一场婚礼来着。

于是,我便小心翼翼地调整起他的朝向。

对着窗外的月光,我压低声音,暗戳戳地在他身边跪拜下去,「一拜……」

「天地~」

可真好呀。

望着朦胧的月色,我的眼睛突然想尿尿。

正想着要用什么来代替高堂,耳畔就传来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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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未来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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