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起夜,就是另一个麻烦事了。
陶见家的茅厕在院子里,是个极简陋的地方,说它是茅厕都是高看了它,赵元翎觉着,这不过几根木架搭起的东西。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破这么脏的地方,夏天的茅厕能有多臭就不用公主殿下亲自说了,隔着老远都能让她将隔夜饭吐出来,白日里她还似在那里见到过可疑的白色肉虫,吓得她丢了形象一屁股摔倒了,还为此换了套衣服。
所以她从没在那里出恭过。
而且晚上院子里又黑,茅厕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拿着烛灯,她也必须得陶见贴身陪着才行。
这几日她都是在屋子里的尿壶里方便的,鉴于仙女也会在出恭时发出某些不雅的声响,她就得把陶见叫出去。
可叫出去就有用了吗?陶见一样会知道她在屋子做什么。
所以她都是趁陶见不在时快速解决的。
赵元翎羞耻的捂住脸,想再坚持坚持,可惜她就是被尿意憋醒的啊!
实在憋不住了。
她只好尽量安静的下了地,拖拉着鞋,掀开了她这边的帘子。
陶见还没睡,似乎是太专注了,他没发现赵元翎已经起来了,还在继续手里的动作。
他在缝衣服。
这是常事了,打猎时衣服总会破损,以往上了山也没人看他,可现在赵元翎日日能看见他,他便莫名的,想更体面一些。
可惜他的绣工实在不怎么样,而且因为太晚了他总是有些疲倦,针眼歪歪扭扭的,实在没熬住顶上来的困意,他捂嘴打了个哈欠,眨去眼角的的湿意后,下意识想看看赵元翎那边的帘子。
没别的意图,就是看看帘子而已。
这一转头就让他看见露出半个身子的赵元翎,因为睡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她的头发蹭得卷翘,还有些惺忪的眸子定定看向他手里,看样子,更像个不知世事的小孩子。
他站起身来。
“我想方便。”她难得扭扭捏捏起来。
以前她母后教导她,不论何时,都要落落大方,挺直脊背,不能小家子气。
可现在实在是太尴尬了,等回了宫她再忏悔。
陶见当即放下手里的东西,从一边床下拖出她的尿壶,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她走过去,掀起衣服,解开了腰带。
在尽量控制的很小声后,她站起身子来,拿脚将尿壶踢会原来的位置,走到陶见刚刚缝衣服的床边。
就是蜈蚣脚都比他缝的齐,连宫里最低等的洒扫仆役恐怕都穿的比他齐整。
又想到那人打哈欠的模样,赵元翎心累的叹了口气。
“好了,你进来吧。”
陶见又等了半刻,才推门进来,赵元翎已经早早回被窝躺好了,她铺了两层厚褥子,虽然还比不上公主殿下的床榻柔软,但最起码不那么硌人了。
她满意的眯上眼睛,舒服的扭扭身子,然后笑意僵在嘴角,猛地清醒。
眼里透露着不敢置信。
完了!
公主殿下堕落了!这样的待遇竟然也让她满足了!
她委屈的咬被角。
第二日起来,陶见还是给她涂了药后就走了,今日不是去打猎,但他一个人操持着里里外外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忙,赵元翎也不至于过问的那么详细。
她瞧着自己的胳膊,总觉得要是再回不去,自己怕是就要留疤了。
再怎么样,外面的药也比不上太医开的。
吃了饭她就在屋子里走着消食,以往还能去去小花园,也可以去找程子律玩,话本子戏台子哪里不能消磨时光,可现在她就只能在这片小小的地方绕来绕去。
而且走到陶见那边时,她总是控住不住视线,要往他那衣服上瞟去,昨晚陶见太困了,没缝完,现下就把它放在自己的床上。
她扭过头去不管,然后走回去,可是屋子太小,很快她又转过去,再次瞄到它。
赵元翎闭了闭眼,干脆出去院子里坐着,谁知道坐的也不舒坦,总是想些别的事情,她恨铁不成钢的叹出口气,起身回了屋子里去。
磨磨蹭蹭,勾勾那个,扯扯这个,好像觉得去得慢一点儿,自己就硬气一点而似的。
只是院子就这么大,她很快走到了陶见床边,她皱起秀气的眉,伸出根手指嫌弃的拉起他的衣服。
也不知道他穿完洗了没有。
“本公主只是好心,绝不是自贱身份,就当是报答他救了我,总不能事事都让他做对吧……”
她絮絮叨叨的试图为自己洗脑。
从小到大公主殿下还为谁动过针线啊?
不过她皇祖母、外祖和父皇母后四个人,她本来绣工也不出色,更不愿意练,这些年来动手的次数少之又少。
可如今,居然要为这人缝衣服了。
这时候真应该叫个太医来给她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赵元翎,不打紧,缝吧缝吧,早缝完早舒坦。”
她扯着衣服走到桌子前,又把线筐拿过来,然后端正的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