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今来，来消息最快的俩个地方，无非就是窑子和赌场，里边的纸醉金迷能够让人嘴巴不那么严实，古茗就是要待在里边，盯梢着某人或打听到某个消息。
老太老来得子，对古茗极为重视，从别人那听说古茗去了赌场和窑子，不舍得对古茗进行打骂，就跑去学校那闹了一出。
昨天沈慈打电话叫来警察，以扰乱学校秩序的罪名将老太带走，要被关在局内俩三天才能出来。
古茗担忧老太的身子骨，跑来顾少将公馆拜访，想要将老太提早弄出来。
“听说沈小姐最近在资助东街的孩子们？”古茗话头一转，饶有兴趣的询问。
这事只要稍微打听就能知道，沈慈点了点头。
古茗双手一拍，说道：“我可以安排这些孩子去当零工赚几个铜元。”
“当零工？”沈慈微眯起眸子。
她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后来经过多番考量，一直没能找到适合那群孩子干的零工。
“你打算让他们去哪里当零工？”
古茗显然早有准备，茶杯一放，徐徐道来，“去杂耍团！”
“学校的放学时间是下午三点，杂耍团每日向外开放时间是下午六点，小孩们吃个饭赶过去热热身就能上台，上台表演一次能拿三个铜元！”
沈慈聚起眉峰，不太认同，“太危险了。”
杂耍团里有许多大型动物，虽说都受过调教，但谁也不能确保那些猛兽哪天会不会突然发狂，再者，想要上台必须要经过专门培训，小孩们难免会在这过程中受伤。
沈慈表现出来的忧虑太过明显，古茗一眼便瞧出她在担忧什么，好笑的摇摇头，“那些孩子……只要能填饱肚子，受点伤算得了什么？”
“三个铜元，他们可以去吃一碗热乎乎的肉面，你去问问他们，若是用一点小伤换一碗肉面，他们乐不乐意？”
即便不问，沈慈就已经知晓答案。那些吃了太多苦难的孩子必定是乐意的。
沈慈敛了敛眉，沉吟半响，说道：“过几日你带他们去瞧瞧吧。”
古茗爽快的应声，随即恳求的望向顾觉寒，“顾少将，那我母亲的事情……？”
顾觉寒似笑非笑的回视，在古茗忐忑不安的时候，总算点了头。
古茗松了口气，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就不再打扰，起身告别。
管家送他到门外，古茗一脚刚踏出去，想起件重要的事没说，转身再次往里走。
“顾少将啊！”古茗走过去，微微俯身，在顾觉寒耳侧嘀咕：“那个俞琛确实有点问题，我进窑子十回，能有七回撞见他，他跟我一样，不像是去玩乐。”
顾杰寒幽眸闪烁，去那种地方，不是玩乐便就是收集消息。
俞琛若真的只是个小职员，他又怎会刻意去收集那些多消息？
“找人专门盯着了吗？”
“一直盯着呢，没瞧见他跟哪位军阀来往……”
俞琛声音戛然而止，脑海中某个人影一闪而过，有些迟疑的说：“他倒是经常跟一个人在一块，那人是沈小姐的旧识，叫温建安。”
顾觉寒眸子一凝。
温建安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政府专门调查过，背景十分干净，有过几年留学经验，回国之后的资料就查到甚少。
他敲着桌面思索片刻，沉声嘱咐：“继续让人盯着，一定要盯紧。”
古茗应声，再次道别，这次是真的走了。
……
东街在所有人未察觉的时候发生了悄然的改变，他们的房屋外表看上去依旧破烂，可里边却是有燃着煤炭的火炉和一本本摊开的书本。
“杨雪姐姐，沈老师怎么没跟着你一块来？”
杨雪今儿带着一袋子番薯，跟一群孩子挤在屋内，边烤火边烤番薯，没会儿番薯的甜味儿就传来，在整个屋子中蔓延。
她耸动了下鼻子，甚不在意的摊手，“我怎么知道，忙着吧。”
“杨雪姐姐不是跟沈老师住一起的吗？”
杨雪不耐的摆手，“现在不住一起了。”
她的父亲，在得知她几天就将身上的积蓄全部花完之后，怒不可歇关了她几日，要她好好反省，今天是趁她父亲出门，偷偷摸摸跑出来的。
去顾少将公馆那必定会被寻到，杨雪一琢磨，就跑东街这儿来了。
天色渐晚，小孩们点着跟粗蜡烛在炕上写字，杨雪凑过去瞧一眼，见他们的字歪歪扭扭难以辨认，立即出声嘲笑了几句。
“蚯蚓在本子上爬出来的字都比你写得好看。”她如此说，将小虎气得眼眶通红。
杨雪见真把人气到了，连忙软声哄道：“没事儿，多练练就好了。”
小虎赌气，“你写字好看？”
“我当然写字好看！”
说到这点，杨雪满满的自豪，我抢过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冬日暖炕，番薯香甜，人间极乐。
她的字是小时候专门请老师教过的，笔力劲挺笔墨横姿，落尾时习惯稍翘一点笔墨，一行字工工整整，看着就舒坦。
小虎不得不承认，杨雪的字的确漂亮。
他扭扭捏捏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你能不能教我写出那么好看的字？”
杨雪咧着嘴笑，“行啊，只要你叫我一声老师。”
“杨老师！”小虎从容喊道。
于是杨雪当起了专门教小虎写字的小老师。
字写得好是一件好事，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会在门边上贴对联，窗户上一定会是同样艳红的剪纸。
小虎心中打算着要在过年之前把字练好，买对联和笔墨回来，写上句子，再拿到街上卖出去，能够小赚一笔。
小虎有个妹妹，他的妹妹比他小俩岁，是早产儿，身子骨不好，稍稍不注意就会生病。小虎带着他妹妹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总会惊叹于他妹妹生命力的顽强。
“我以为她会早早死掉。”医生当时说道。
这样精贵的体质生活在东街，基本活不成，可他妹妹命硬，好几天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又硬生生退了回来。
但一直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小虎要尽快赚钱买补药，把妹妹的身体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