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温度升高,沈慈哈出口气,白色的雾气吐出后就立即消散。
顾觉寒抓住她的双手捂住,“怎么这么冰?下次记得要戴上白手套。”
沈慈含笑着点头。
顾觉寒今天事务处理得早,有时间就出来接她一趟,见从里边陆续出来几个小孩,见着沈慈就高喊一声:“沈老师再见!”
顾觉寒干脆关上车窗,语气揶揄的学着唤一声,“沈老师?”
潋滟的水眸一转,带着不经意间的风情,斜睨着顾觉寒,笑道:“顾同学,想学点什么?”
顾觉寒表情一滞,等回神时汽车已经开上路了。
管家准备好了饭菜,招呼着俩人进厅,刚要说什么,外边跑进来一个护院的,在他耳边低声讲了俩句,他表情顿时变得难看。
“怎么了?”顾觉寒察觉到,歇了与沈慈笑闹的心思,端正起态度,“是沈师长来找我?”
管家苦笑着摇头,他倒还希望是沈师长。
沈师长虽爱酒贪杯,在大事上却是绝不含糊,为人正道,值得一交。
可这前来拜访的人就不一样了,走得完全就是歪门邪道,趁着乱世吸着老百姓的血肉潇洒的畜口。
“是贺城金老板来访。”
金水龙在北平名声不小,主要经营的是地产生意,开旅馆开窑子开店铺,在北平中准备走进一家,很有可能背后的老板就是金水龙。
金水龙家财万贯,却并不受人尊重,在北平中也不讨喜。
只因这人性格恶劣,时常以玩乐年轻女子为乐,而又高价收购粮食再转卖军部,老百姓们买不到粮,就只能花更高的价钱从军部那买回来。
金水龙赚得到钱是不少,但都不怎么干净,混着血腥味的银元用着也不怕招来满身阴气。
管家暗暗啐其一口唾沫,接着说道:“金老板说想要与夫人聊两句。”
沈慈正要说不见,管家迟疑的又补上一句,“他说是有关东街那些孩子的事。”
沈慈这段时间一直在帮扶东街贫苦人家,这几日还去临东大学租借了教室给小孩们免费教学的事情顾觉寒统统都知晓,明白沈慈对东街那群小崽子们的在意,他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带人进来。
顾觉寒敲了俩下桌面,说道:“金老板应该是想跟你谈谈宅院的事情,金家先前住在东街,后来发达了才搬离,但地契应该还在他手中。”
沈慈微怔,“他是想让我从他手中把地契买过来?”
顾觉寒摇摇头,说:“可能是想故意为难你。”
金水龙的人品他略有所闻,大致就是此人性子顽劣,以女子丑态取乐,城府颇深,心思不正。
不管这传闻有几分真,顾觉寒都不希望沈慈跟金水龙有接触。
过分的殷勤就必当是有所求,金水龙都上门拜访了,定然是对沈慈上了心。
见沈慈面色凝重,顾觉寒柔下声线,安慰道:“不用担心,有我在他刁难不到你。”
“顾少将!”人未至声先到,金水龙踩着程亮的皮鞋大步迈进来,脸上笑意满满。
金水龙还有个别称,就是——笑面虎。
笑得再和气,心肝也是焉坏焉坏的。
“金老板,难得。”顾觉寒笑着应声。
虽同样生活在北平,顾觉寒与金水龙却是鲜少有机会打交道,一个少将,日常处理事务,一个商人,最会的就是计算利益得失。
俩人面对面坐着,各自都看不透对方的城府,试探了几句,金水龙便将话题往沈慈身上引。
如同顾觉寒一开始猜想的那样,金水龙这次来的确是为了东街的宅院。
金家未搬离东街时,住的地方正是此时住着好几个小孩的那个院子。
“虽说已经多年没有回去看过,可这到底是我金家的地产,小孩不懂事我就不允追究了,但今天之后他们是一定要搬离的。”
沈慈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那些小孩性子顽劣,我不敢贸然赶走,他们又都没了父母,只听沈小姐,所以我今日来,是希望沈小姐将那些小孩另外安排地方住下。”
”是要安排的。”沈慈语气平和,不气不恼,“但安排住处也需要时间,金老板不如宽恕几天再让他们搬走?”
“那可不行。”金水龙摆手,随后还扮装无奈的苦笑一声,“我院内有个小丫头,闹着一定要那个院子,还非得明日就要,要是不同意就一定会闹得我觉都睡不好,还会亲自去赶人。”
他叹了声气,“都怪我宠的太过了,导致她任性妄为,现在我自个都管不住了。”
这些话沈慈和顾觉寒半个字都不信。
金水龙为人自私,还从未真正宠过谁,他有意接近哪个女子,完全是为了自我取乐。
顾觉寒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眼眸半阖,稍有思索。
金水龙多看了他俩眼,似有打量,“早年听闻着北平里所有青年才俊加一块都比不上顾少将,我还当这传闻是夸张了,而今看来,百闻不如一见,顾少将果真气魄非凡。”
顾觉寒不跟他玩客气这一套,摆摆手,沉声问道:“一定要明天搬?”
金水龙点点头,而后笑道:“要是顾少将没给那些小孩找到好的住处,我在西街那还有一个院子,售卖价……”
“不用了。”顾觉寒抬手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明天我会派人接那些小孩到这里来。”
金水龙表情一顿,“顾少将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毕竟那个地方出生的孩子,手脚都不怎么干净,要是……“
“那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顾觉寒冷睨他一眼,语气冷硬。
金水龙脸上一僵,笑容都勉强了。
见他久久未开口,顾觉寒主动询问道:“金老板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
顾觉寒当机立断,扬声朝管家招手,“送客!”
这下金水龙的脸色算是彻底变得铁青,眼神阴沉不定的凝视了顾觉寒好一会儿。顾觉寒无惧,抬眸对上,暗含睥睨之意,看得金水龙心头火气顿起。
不过是一个少将头衔,有什么好自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