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乐辰在窗边站了许久。他或许有意识到一些什么,但是他不愿意抓住它。
朋友退一步还是朋友,而恋人退一步则是深渊。
乐辰坠临过深渊一次,他现在满身伤痕的朝着光亮攀爬着,他不敢去抓住掉落在他身旁绳索,即使这样可以让他尽快的重见光亮。
他逃避着这一切。
如同一个重度的PTSD患者一样,创伤击溃的不是他所谓的心脏,而是他的灵魂。
全国统一的熄灯铃声响起,郁行舟也掐着点回到了宿舍。他将所有情绪都收拾好,拉上帘子,形成一个小型的封闭环境。
唯一的光源,就是旁边的一盏昏黄的小夜灯,厚重的床帘将光源全都聚拢起来。就着灯光,郁行舟的手轻轻抚摸着一本已经有些微微泛黄的纸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一觉醒来后,在枕头下面突然摸到的。
这才让他意识到,自己重生了。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而又激动着。
这是他参加节目中途开始写的日记,而内容相关的全是他对乐辰的感情变化,自我挣扎。
【8.23。晴。
今天是三人成团的第一天,我因为他们的人气加入了他们。但是……那个主唱,哎。】
那天,郁行舟的双人组因为PK上输掉了公演舞台,他们面临被拆组。郁行舟其实很烦躁,他很难得遇得上一个气场,音色都跟他那么和谐的人。
他自认,他们的舞台很完美。为什么他们输了,但是乐辰的走音却成功?
郁行舟开始偏执的认为,这个节目并不看重音乐才能。在晚上,有很多的人都来找他聊天,试图想先将他提前确定下来。但是又被郁行舟,打太极似的说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在说吧。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有了想去的地方。
顶着“音乐天才”名号的他,轻而易举的进入到了乐辰他们人气最高的队伍里。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8.31。雨。
现在是凌晨两点,我们都还呆在训练室里,距离三人成团的公演录制,还有十三个小时。其实讲道理,我可以回宿舍睡觉休息了,最近这几天加起来也只睡了五个小时而已。但是我们是一个团队。】
一周的时间,郁行舟看到了乐辰努力的一面。即使他要求也要有主唱的职位时,乐辰也没有半分的不舒服的情绪。反而是一直毫不掩饰的夸赞,倾泻而出。
“你会难过吗?”
那天的练习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乐辰唱着自己喜欢的歌,神采奕奕,而郁行舟在一旁为他伴奏。一曲终了,他看到小孩儿满足的笑容,鬼使神差的询问。
“嗯,难过。”乐辰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承认:“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追赶上你们的。虽然我很慢,但我会一步一步的跟上你们。”
“为什么不直接退出?”郁行舟不明白,明知自己的差劲,而且还在被抨击的情况下。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其实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欸。如果只是因为被大家批评就退出了,感觉我很逊。为什么不能允许人进步呢?”乐辰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虽然可能被说成是说大话,但我觉得之后会变得很强的。”
郁行舟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其他的学员这么喜欢乐辰了。
他身上,有着少年人最简单的赤诚。
这是他们早就踏入这个圈子的人所遗失掉的,也是此刻最让他心动的。
乐辰从自己的保温杯里到了一杯水递过去,因为动作惯性,有着小幅度的起伏,但对于郁行舟来说,似乎狠狠的撞击了他的心。
他开始正视起眼前的少年,其实乐辰很努力,也很清醒。他知道自己不是天才,跟他们这群人相比也没有做音乐的经验。所以他只能凭着热爱,一腔孤勇的努力前行着。
他才是,所有人当中最孤独的那一个。
但是从来没有听到过他抱怨什么。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敲打着玻璃窗。而屋内,少年干净的嗓音带走了夏夜雨季的烦闷,郁行舟将写完的日记放在一旁,拿出一旁原本应该是给乐器扑的垫子和衣躺下,缓缓合上眼。
等到郁行舟在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盖了一件外套,他认得出来,那是乐辰最喜欢的一件紫色短袖衬衣外套,旁边放着的是还温热的早餐。
乐辰为了不吵到他,特意选了一处比较远的靠窗的地方,趴在桌上沉沉睡去。郁行舟走进,还能听到小声的呼噜声。
真可爱。
郁行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工作人员突然推门进来,吓得郁行舟立马直起身子,期间动作大到惊醒了沉睡的乐辰。
“唔……”乐辰揉着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却被郁行舟听出了几分性感来:“小舟,你醒啦。”
郁行舟不知道当时自己脑子是怎么想的,突然挡在乐辰的面前。让刚进来的工作人员有些懵,孤疑的看了他们一眼才出声:“你们回宿舍洗漱一下,准备拍摄了。”
“好。”郁行舟答应了一声,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松了一口气,肩膀放松下来:“走吧,我们回宿舍洗漱。”
“嗯,好。”刚睡醒的乐辰,异常的乖巧。
那时候的郁行舟以为,乐辰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大男孩。直到他无意间看到了归颢桐叫乐辰起床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郁行舟才知道,其实乐辰是有起床气的,但是看到面对着发脾气的乐辰,而依旧耐性极好,毫不意外的归颢桐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他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
喜欢吗?大概是喜欢的,不然我的心为什么会有点酸涩呢?
三个人的舞台,是他一个人的表演。因为主唱的眼里,只有最后方的鼓手,他将所有的目光和光亮都带到了归颢桐的身边,而他,觉得自己仿佛出演的是一部黑白默剧一样,在不起眼的角落。
【9.18。阴。
我们要准备晚会的表演了,这次不计分数,没有淘汰,时间也给的很多。所以我们决定做原创歌,其实小辰的高音很漂亮,他能很轻松的坐着用假音唱到G5的,这对于男孩子来说已经是一个很高得音域了。我想,他如果能顺利表现出来,那就不会有网上那些人说的一些有的没的了!】
郁行舟翻到这一页的时候,不自觉扬起了嘴角。这一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简直比过山车还要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