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黑汉声音落下,在场的百姓们纷纷被感染鼓动起来。
他们的脸上表情从最初的惊讶,逐渐地转变为震惊,继而变成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些百姓虽然听不懂什么律法,但是他们平生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还有这些逼死人的狗官!
尤其是那黑汉言语之中的“活剥人皮”,“以人制灯”这种突破人性底线的暴行,足以点燃最他们心中最朴素的正义感与恐惧。
“畜生啊!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当官就能无法无天吗?”
“可怜那小翠姑娘,才是十六岁啊!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些人官官相护!该杀!都该杀!”
眼看百姓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人群之中那黑汉上前一步,指着之上最后一行字开口道。
“大家看看这个一句话写的是什么!”
他的嗓门很大,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见所有人都被自己以吸引,于是这黑汉清了清嗓子,指着上面文字开口诵读道。
“今日若我等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众人的共鸣!
谁知道这等祸事他日会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自己的儿子女儿会不会也被制作成人皮灯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见到众人不语,黑汉知道这是火山爆发之前的平静,而现在只需要自己再添一把火。
“这纸上说得好啊!今日他宋家能因为一个丫鬟为了救他家小姐而报信,就活剥了他,若是等明日谁家孩子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他宋家的车马,岂不是也会被打死打残!”
“咱们平头百姓,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眼中,跟那些签了死契的奴才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宰杀?”
这黑汉所言便是如同随后一勺热油,浇在了已经熊熊燃烧的沸腾民怨之上!
“不能忍!为了老子的儿女此事必须要找个公道!”
“对啊!咱们平头百姓也不能受到此等欺负!”
“走!去宋府向他们要个说法去!”
黑汉见状心中窃喜,当即振臂高呼道。
“兄弟乡亲们,是真是假,咱们一看便知!”
“去那宋府问问,让他宋濂老贼给咱们一个交代!”
“若真的做出了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咱们蓟州的百姓绝不答应!”
“这兄弟说得对!不知道兄弟高姓大名!”
黑汉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怔,随后方才抱拳道。
“叫我雷锋就好!”
“雷锋兄弟爽快!咱们这就去宋府!要个公道!”
这黑汉不是别人正是许阳麾下的张黑子。
而他之所以在此也是受了许阳的安排,专门在这城门口给那些不认字的百姓讲解纸上的内容。
千百年来世家之所以能稳坐钓鱼台,就是因为他们垄断了读书认字的权利。
底层的百姓不认字,他们自然无法理解国家的政策,明白国家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这过程之中他们只需要稍微曲解一下,便能从中获得无数的利益!
然而现在许阳直接打破了他们这种垄断的模式!让他们最强大的武器反而成为了自己的催命符!
整个蓟州城在早上这区区一个时辰的时间彻底沸腾了。
从学宫内涌出的学子,从城门口,菜市口,酒楼里,茶馆内,街巷中汇聚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同样也越来越凶猛!
愤怒的呼喊声,质疑声,混杂着脚步声,议论声,彻底打破了蓟州城清晨的宁静,所有人汇聚成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向着同一个目标——宋家!
此刻宋府之内,一片素白之中暗藏着无尽的压抑和疯狂。
今日乃是宋玉的头七,按照习俗当做法事,迎送亡魂。
所有的下人低着头,脚步匆匆,生怕因为一些小事直接被打死。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焚烧的呛人气味。
后堂花园之内,宋濂一夜未眠,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之内,但是整个人却是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在他的眼前,那些身着道士服装的人,正在摆弄着他们手中的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真的能沟通天地生灵一般。
“老爷,蓟州学宫裴祭酒来了。”
宋管家匆匆来报。
“裴祭酒?”
宋濂感觉到些许的意外,蓟州学宫祭酒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只有在文坛之中颇有名望之人才能担当。
而这位裴祭酒就是蓟州文坛中的名宿,不仅德高望重,而且桃李满天下。
宋濂跟裴祭酒之间虽然不算至交好友,但是平日里也有往来,而且宋玉还曾拜在其门下听过几堂课,勉强算有师生名分。
今日乃是宋玉头七,作为曾经的老师前来吊唁一番,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宋濂未曾怀疑有他,便是开口道。
“裴祭酒乃是我蓟州文坛领袖,绝对不能怠慢,你且告诉裴祭酒待我主持完了小儿的法事之后便去见他,对了的任何要求一定要尽我宋府之力满足。”
“小人明白。”
宋管家得了宋濂的命令之后,立刻前往灵堂招待裴祭酒。
然而不等宋管家去往灵堂招待,一道急切的脚步声已经传来。
“诶,裴大人您不能硬闯啊!还请容小人通报一声。”
门房的话音刚落,一道苍老且带着丝丝愤怒的声音传来。
“给老夫滚开!”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即蓟州学宫的裴祭酒。
裴祭酒一路横冲直撞根本没人胆敢阻拦,穿过宋府幽深的小径,裴祭酒直接抵达了盛放宋玉尸体的灵堂。
此刻灵堂之内白幡飘动,烛火摇曳。
宋玉的棺椁停在正中,前方供桌上香烛果品齐全。
裴祭酒站定,而后抬头望去。
只见宋玉的棺椁之上赫然挂着一盏散发着幽光的灯笼,而另一侧也如那纸上所言是一盏没有覆纸面的半成品灯笼。
宋家乃是蓟州大户,根本不存在没钱买灯笼的情况!
那如此就只有一个解释!如那纸上所言,这剩下的一盏灯笼就是给还活着的紫苏姑娘准备的——人!皮!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