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薄雾未散。
蓟州府学宫,这座承载着无数士子梦想与清谈的庄严之地,最先被打破宁静。
一名早起的学子,揉着惺忪睡眼走向前堂的影壁,准备像往常一样温习前日功课。
然而,他远远就瞥见那面象征文教,刻着“仁义礼智信”的巨大影壁上,似乎覆盖了一层异样的白。
这名学子见状当即大怒。
“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敢辱没我蓟州学宫!”
怒骂声当即引来几个刚刚起床的学子。
“孙尚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言,名叫孙尚的学子指了指前方的影壁,而后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狂徒,竟然在影壁之上作乱!”
众人闻言纷纷也是大怒!
随后几个学子立刻加快脚步上前,准备清理一番。
然而当众人看清影壁之上的东西之时候顿时一惊,因为那影壁之上沾着的东西并非污渍,而是一张硕大的宣纸。
而且那纸张最上方,赫然写着这八个力透纸背,触目惊心的大字。
众人凑前当他看清这八个字的时候,原本的愤怒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一名学子颤颤巍巍的将那杀人诛心的八个字读出。
“扒皮门阀!剔骨宋家!”
八个大字,宛如八把染血的铡刀一般!
狠狠地劈入了众人的眼帘,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与控诉。
围观的几名学子纷纷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更是跟着忍不住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们下意识地往下看去,只见那八个泣血的大字之下,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揭露的罪行更是令人发指!
活人剥皮做灯,死后剔骨做架!
吕俊以律法包庇宋濂的恶行,潇湘楼的老鸨与之同流合污,蛇鼠一窝!
紫苏在蓟州城之内本就有所名声,拥趸众多!
而今这宋濂竟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等倒行逆施之举,如此自然是为天下人所不容!
作为后世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人,许阳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懂得舆论的重要性,也更懂得更清楚如何操纵民意!
大字报虽然只是一项落后于许阳那个时代半个世纪的舆论手段,但是在而今的大胤那就是降维打击!
“这!这怎么可能!”
一名学子呢喃自语,光是看着大字报之上的内容就已经浑身冰冷!
“宋濂大人诗书传家,门生故旧遍布州府,怎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堪比妖魔之事?!”
“纵然丧子心切,也不该拿一个女子出气啊!如此岂不是玷污了宋公子的雅名?”
声音落下,其余几个人也是忽然回过神来。
“扒皮剔骨?以人皮做灯?!宋观察使竟然做出此等人畜不如的事情来?!”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
“假的!定是有人恶意中伤!污蔑朝廷命官!宋大人何等贤明岂会如此?”
“可是这上面写得极其清楚,时间地点,乃至于过程,甚至于那人皮灯笼的模样都写清楚了,不像是作假啊!”
“哼!此人连露面都不敢,肯定也绝非正人君子,如此这纸上所言不可信也!”
顿时几个学子因为此事的真假开始争辩起来,影壁前的热闹当即吸引了不少的人过来。
当时所有人看过那纸上的内容之后都觉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当即有人快步将此事报告给了学宫的先生,得知此事之后学宫的先生夫子们也是面面相觑,毕竟他们觉得宋濂不会干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然而当一众夫子赶到影壁看到纸上内容之后,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当此时蓟州学宫的祭酒也是闻声赶来,他于宋濂认识多年,虽然不相信宋濂会做出此等事情,但是纸上言之凿凿,他也不敢乱下定论。
于是直接唤来马车准备去往宋家一探究竟。
其余学子们见此情况,也是当即回过神来。
“若是要知道此事真假,也是简单!”
“不如大家就跟着祭酒的身后,去往那宋家看看,有没有这纸上所说的人皮灯笼,白骨灯架不久行了!”
“若是有没有,则证明这纸上内容乃是子虚乌有。”
“若是真有,则是证明宋家当真是藏污纳垢!”
“那我等学子,熟读圣贤书,明辨是非,岂能坐视此等灭绝人伦、践踏律法根本的禽兽行径?!理应为士林除此一害!”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众人的赞同!
“没错!没错!大家同去!大家同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走!”
当即,学宫之中的学子们开始呼朋唤友,于是越来越多的学子被惊动,向着门口汇聚而来。
震惊,愤怒,怀疑,求证的情绪如同野火一样蔓延。
队伍从最初的十几个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是汇聚成了上百人的队伍,大家群情激奋,浩浩荡荡的想着宋家府邸而去!
同样的一幕,在蓟州城不同的低昂几乎是同时开始上演。
城门外,那些进城卖菜的农夫,赶早市的商贩,过往的行人,都被城墙上那张巨大的白纸黑字所吸引。
他们虽然认字不多,但是也都纷纷聚集在大字报之前,指指点点。
“这上面写着啥?”
“我看看,嗯~好像是写着宋家的老爷,杀了人,还把人皮给剥了做成了灯笼!”
“什么!竟然有此事?那宋老爷我知道可是咱们蓟州城的大官!”
“嘿!大官又能如何?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是禽兽之辈!剥人皮做灯笼,这等畜生的事情他竟然也做得出来?”
“我呸!这些当官的真是无法无天了!”
人群之中,一些热心的之辈,开始自发地帮这些不认字的百姓,大声的朗读着纸上的内容。
他们身材魁梧,声音洪亮,感情更是充沛无比,将宋家父子的恶行描述的绘声绘色!
尤其是那活剥人皮,做灯笼的事情更是仔仔细细!
人群之中,一个面夹黝黑身材壮硕的汉子,大声开口道。
“宋濂那老贼!简直是丧尽天良!”
“只为泄私愤,便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活生生剥皮剔骨,做成了人皮灯笼,挂在自己儿子的灵堂前!”
“更是与那蓟州推官吕俊,潇湘馆的老鸨林晓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大言不惭!说什么依律法而行!我且问诸位咱们这大胤律法之上什么时候写着,可以用剥人皮做灯笼了?”
“大家听听这还是人话吗?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