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元月闻言脱口道。
她可是亲眼看见卢景裕驾着婚车去迎亲的，怎会再娶曹家女儿呢？
再说，曹家不仅家大业大，也是官宦之家，他家的小娘子怎会去给人家做妾？即便是平妻——可能性也不大。
祝娘子见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心生异样。
难道元月相中了卢长史？所以才介怀别人说给他。
虽说卢长史待她不错，似乎也颇有些意思，但是一个村姑怎么能攀得上堂堂节度府的长史呢？顶多是给人家做妾。
哎呀！如果元月真生了这样的心思，那可不是自讨苦吃？
不行，自己得提点提点她。
于是，祝娘子貌似无心却是有意的继续同她闲聊开来。
“我也只是听说，不知真假呢？想来也只有卢长史那样的，才配得上曹家小娘子。而能配得上卢长史的，也只有像曹家小娘子这样有才有貌还有家世的。”
“是吗？曹家小娘子品貌超群？”元月脑中飞快闪过一身红袍，清冷华贵、样貌超群的卢景裕，不免好奇的问。
“是啊！我还是几年前见过的。那是她还未及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近些年，听说她帮着家中打理生意，管着不少铺子和庄子呢！非常有才干的一个小娘子。”
“哦！曹家生意多到连小娘子也要插手管理吗？”
“那倒不是。曹员外只有三儿一女。大儿子和女儿是大娘子所生，后面两个儿子是二娘子所生。
而那大郎天生有腿疾，因此大娘子这一房并不怎么受曹员外待见。这曹小娘子为了替母争光，处处不让男儿，竟是比二娘子那两个儿子还有能耐。”
“哦！”
元月听罢，心中叹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何时自己才能拥有一间铺子？从此，不再仰人鼻息过活呢？哎呀！元月你要努力要加油哟！
至于，祝娘子后面又补充的“那日的那辆马车就是曹家大郎的”这话，却是充耳不闻。
祝娘子见元月走了神，不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于是，她拉起元月的手问道：“阿月，如果长生真得不回来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咦！刚刚的话题——
怎么下子就转到长生头上了？这个中跨度也真够大的。
元月有些不解的看向祝娘子，认真道：“他若真不回来了，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二郎，抚养他长大，让他娶妻生子的。”
“那你呢？”祝娘子追问道。
“我——我没什么的啊？”元月随口道，并看了一眼祝娘子，心道今日她好奇怪哟！
难道你不要嫁人了吗？”
元月点点头：“嫁啊！”
“那——”祝娘子欲言又止。
元月忽然想起，长生之前说过的话，元月是留着以后给他作媳妇的。
她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祝阿姐，你是担心我会为了长生，终身不嫁吗？呵！人嘛！总是要朝前看的。他若不在了，我自然要开启一段新的人生路不是？”
不知何时起，长生的身影在元月的心中越来越淡，似乎再过上一些日子，就能将他从心底抹掉。
现在想起初识长生的事，那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原本，她对长生就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又怎会为他守身如玉终身不嫁呢？
祝娘子闻言，斟酌着问道：“那你可有中意的人？”
元月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以后想寻什么样的人？”祝娘子追问道。
元月却道：“随缘呗！”
“那——阿月，不管你以后嫁什么样的人，切忌不要做人家的妾哦！”祝娘子终于说出心中悬着的问题。
“那是自然。宁做平民妻，不当贵族妾嘛！我以后嫁得那人，未必是这世上最好的，但待我一定是最好的。无论心中还是身边，他都只能有我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长风过耳，元月对天郑重许下心愿。
那卢长史怎会娶元月作妻，又怎会一生一世，心中身边都只有她一个呢？那些官家贵人，谁又不是妻妾成群的？
祝娘子放下心来。
*
一晃，时令冬至。
元月的暖房，也只是初具规模，但还需要继续完善，扩大烟气的流通面积。
当初建暖房，以及栽种黄瓜苗、培育葡萄苗时，她都事先考量过，所以这些菜苗、瓜苗如今都正好在暖房里。
而通向暖房的地洞口又与厨房里的灶洞是相通的。
那样，每日生火做饭时产生的烟气也不浪费，也能进入地洞内。
现在茄子树、葡萄苗、黄瓜苗……因为种植防护得当，都生得不错，青枝绿叶生机勃勃的。
午食后，元月正在院中忙碌着。
小登娘脚步咚咚的跑了来：“元月阿姐，我阿娘叫你过去。”
“登娘，你知道你阿娘找我什么事吗？”。元月刚刚将暖房顶上的棚盖掀掉，让大好阳光晒晒棚里的蔬菜。
辛二郎则蹲在地上，收拾整理渔具。
这几日气温回升，他打算待会去溪边钓鳝鱼去。
“嗯——好像是给阿姐说亲。”登娘想了想，懵懂的说道。
辛二郎一听，立即问道：“是将阿姐说给阿兄吗？”
元月心道：这个还用她从中撮合吗？长生不是早喊得满村都知道了吗？况且，他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还说什么亲？真是说亲，那也定是别人。
哦！难怪那天从柳娘子家回来的路上，祝娘子同自己说了那么多，原来是在套话，探自己的口风啊？她不会是看人家阿叶说定了亲事，便要为我也张罗一个？
这——相亲啊！怪不好意思的。
“登娘，你回去跟你阿娘说，元月阿姐没空，一会要去钓鳝鱼呢！”元月推辞道。
“阿姐，你去吧！我听阿耶说是曹员外家。”
曹员外？元月一听，更懵了。
难道是让自己去给他当小妾？但是——
不可能啊！
祝娘子不是谆谆告诫过自己，切不可给人作妾的吗？
元月细细回想那天两人的对话，心道哪里出了岔子？
“阿姐是要嫁给阿兄的，怎么能说给曹员外家？”辛二郎一听就不高兴了，推着登娘往外走，“你快回去，阿姐是不会去曹家的。”
“阿姐你去吧！”登娘扭着身子，挣脱了辛二郎，委屈道，“我、我阿娘说，有很多人争着去呢！你去迟了，可能人家就不要你了。”
这回轮到元月将登娘往屋外推：“登娘你快回去吧！替我向你阿娘道声谢。我真得不需要说亲。”
“阿姐——”登娘可怜巴巴的看着元月。
“登娘，你快回去吧！”元月见了心软道，“要不你回家跟你阿娘说一声，和我们一道去溪边钓鳝鱼？”
“好吧！”登娘这才咚咚得又跑走了。
不大会功夫，祝娘子牵着登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阿月，你真得不愿意去曹员外家作使女吗？
好多人想把女儿送进去，还没有门路呢！
登娘她阿耶跟曹管家保举了你，说是要相看相看。
你真不想去？”
元月听罢，哭笑不得的向祝娘子解释道：“我不知道啊！”
“啊？”祝娘子顿时在登娘小脑袋上轻拍了下，“这个死丫头就知道玩！让你传个话都做不到。”
“啊！她说了，是我没有听清楚。”元月忙揽下这个过失。
“好了好了！你到底愿不愿意啊？那边急等着回话呢！”
自从登娘阿耶去给曹员外家作门房后，她家的日子便红火起来。
除了每月按时发放工钱，一年四季还发衣衫鞋帽，逢年过节更是有额外的打赏。
如今祝娘子一家老小，也都跟着衣衫整齐起来。
甚至除了夏天，其他三季都不再穿蒲草鞋，而是布履。
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着呢！
可是——
卖身为奴？元月摇了摇头。
“哎呀！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宁愿饿死也不会为奴为仆。但是二郎他还年幼，他并没有你这样的志气。
你不能让他跟着你一道挨饿受冻。倘若他有三长两短，你该怎样向长生交待呢？
再者，你只是去做工，也不签卖身契，并不算他家的奴仆的。”
可是——
没等元月可是完，祝娘子一把拉着她往自家走去：“别可是了，去晚了，这到嘴的肥肉就被别人叼去了。”
“走，先去我家换身衣衫，打扮打扮再去。”
元月身上粗布麻纱、赤脚麻鞋的，着实寒酸不像个样。
“哦！等一下”，元月叫停祝娘子后，忽得想起自己也没好衣服换。至于托祝娘子做得冬衣——
“你的新冬衣，我已经为你做好了。走，去我家试试。”祝娘子像是看出她的顾虑说道。
元月换上那身新冬衣后，祝娘子又为她重新梳了发。
元月自从头发长长后，不再戴毡帽，而是用那只木簪，胡乱挽了个髻。
祝娘子手巧，给她梳了个双丫髻。
然后，这么从头到脚的一打量——
祝娘子惊呆了。
一个俏生生、活泼泼的小娘子从天而降，落在了自己面前。
“这，这，这真是人靠衣装，佛要金装哎！知道你长得不丑，但没想到会这么好看？竟是比曹家小娘子还要俊上三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