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爷啊!这是什么样的缘份啊?自己这可是第二次被他托住了腰,第三次身体接触啊!
莫说这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就是前世——
这样子也不好吧!
然——
俊美无铸的面孔忽得就不赏心悦目起来。
卢景裕竟很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撒手。
毫无防备的元月,又晃了几晃才稳住身形。这才捂住心跳剧烈的胸口,连连向他致谢。
然,卢景裕却已转身,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只管负手而立打量着河两岸,不知道是在看风景呢?还是欣赏他的战绩。
元月冲着那抹冷傲的身影,撇撇嘴,扭头同那位船老大攀谈起来。
“大哥是进城吗?”
“是啊!”
“那正好捎我一程哈!我付你船资。”
那船工却笑笑:“不用给我哦!这位郎君已经付了船资,包下了我的船,要不你给他吧。”
元月瞥一眼卢景裕,很干脆的将铜板塞回兜里。
明明很熟嘛!干嘛要装出一付不认识的模样呢?还摆出一张阴死阳活的脸!
船资——哼!你来跟我要呗!
嗯!要,我也不给你。
元月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番后,直接坐在了甲板上,也开始欣赏起沿途两岸的风景。
如今的长溪还真是改头换面,彻底换新颜了呢!
河岸两边不再是清一色的柳树,也间隔了些桃树、李树、樱树等花树。
如果到了春天,这两岸定是落英缤纷、花红柳绿,十分怡人的。
而河水也因为清淤后,更加清亮透辙,水势欢腾。
最为令她惊讶的是,当初她提议该砌石护堤的那一段,真得砌了大石;应该作警示标志的区域果真作成了比较有趣的造型——
张牙舞爪的一只水鬼石雕。
虽狰狞可怖,但元月却觉着有趣。
不过,多数则还是用礁石堆叠出的造型。
还有那地势较高处,她也曾建议植些花草灌木过。现在也真得植上了蔷薇、连翘等花草灌木。
刚刚被卢景裕瞪了一眼后郁积心头的气渐渐消了。
“嗳!”她张口,便想同卢景裕说话时,却被船老大给打断。
“小娘子,怎得这时进城?”
船老大也是个爱说话、喜热闹的人,偏偏卢景裕不但不喜多言,身上还发着迫人的气势。
这一路,他憋得很辛苦。
瞧着眼前这青春年少的小娘子,再也憋不住,同她搭起话来。
“嗯啦!我进城买些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要紧着去买?”
元月笑笑:“我想买些茶叶干果点心,后日龙舟大会时摆摊卖,赚点差价,贴补贴补家用。”
“哦!小娘子真是精明呢!只是,到时会有人买吗?那些大户人家都会自带茶水点心的呀!”
船老大想起自己从前见过的大户人家出游。
不仅带了吃食,连生火的炉灶也配备齐全。毕竟那么多奴仆跟着,也不是去干瞪眼的哈!
“是啊!富人家当然会配备齐全,但一般人家应该不会的。再说了,我看这高温天气,到了后日也不会降得。
到时,需要买茶的人一定多。”
“嗯!这个主意不错。回头,我让我娘子后日也在这溪岸边支个茶水摊子。”
“嗯啦!不过仅卖茶水恐怕也挣不了多少,还白白耽误一天的功夫。最好是还能再卖些什么吃食?还有到那日摆摊做生意的定也不少,要想自家生意能红火,最好是卖些别家没有的哦!”
元月提醒道。
“好主意”,船老大一边摇橹一边赞道,“都是你想出得吗?”
元月点点头。
“啧啧!真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头脑却这么灵光?你家里人也是做生意得吗?”
元月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这样,你就不会怀疑了吧?必竟无论是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还是原主那疑是罪臣之后的身份,都是不能向人明言的。
她闭上嘴,继续欣赏着卢长史的正绩,有几处的河岸边还留有填土抛方的痕迹。
任船老大再说些什么,也只是听听,不再答话。
*
一直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的卢景裕听闻他俩的对话,眉目松动,心中一片释然。
当初,他提出要借长溪疏浚通船之际,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祭河神仪式,并辅以龙舟赛助阵时,得到一片反对声。
节度府衙内上至节度使下到最低品级的大小官员都是竭力反对。
“龙舟赛?又不是端阳节赛什么龙舟?”
“这才经历的天灾人祸,人心正不稳时,哪能兴师动众的搞这样的花头?不是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吗?”
“就是啊!当下安抚灾民,恢复以往的生产秩序才是对的。”
“劳财伤民!”
更有人直言讥笑:“滑天下之大稽。”
卢判官只得力陈,分析这其中之利蔽,但仍没换来绝大多数同僚的支持。
好在,李节度使最终采纳了他的意见。
上次灾后,城中涌进大量灾民,府衙库房内却没有一粒粮食可以救济灾民,正是卢景裕出谋划策令扬州富商们纷纷解囊,捐钱捐物,解决了他的燃眉之际。
与淮南府其他官员相比,卢景裕的确非常有才干。
当初他离京赴任前去拜别同朝为官的李相国时,李相向他推荐了卢景裕:“扬州卢景裕有麒麟之才。得之,淮南安。”
所以,到了扬州后他亲自登门,将因父丧居家守孝刚满三年的卢景裕请至节度府,充任自己在淮南的幕僚。
而他已年逾古稀,体力、智力、精力都不足以治辖偌大的淮南府,现在完全凭借着景裕之力,维持着治下的长治久安、盛世太平。
也为此,他特意向皇帝为景裕请封了五品长史之位。
所以这次,李节度使依旧选择相信卢景裕,并站在了他这一边。
*
想到,府衙里那些饱读诗书的所谓国家栋梁之材不能理解和支持的事,却得到一个乡小小娘子的理解和支持,卢景裕心中甚慰。
上次洪灾之后,他使计令扬州大大小小富商捐资捐物,救灾民之急难。然,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也正是元月上次陪他勘测长溪时,所说得那席话,让他想出:祭河神、赛龙舟一事。
与其等到春天,城中贵人出门踏青游玩时,百姓才能挣到他们的钱,不如现在就制造一个这样的机会。
让贵人富户们从兜里掏钱出来,让老百姓们往自己兜里拾钱。
除此,祭河神也能安定民心不是?让百姓早日从洪灾的阴影中走出,投入到秋收秋种中。
*
卢景裕用眼尾的余光瞥了一眼,正坐在甲板上,单手托腮赏河景的元月。
先前,她在渡头挥手招船时,他瞥见那抹水黄色的身影后,便教船工将船靠了过去。
同样是溪柳村,同样是纤细的水黄色身影——
会是那个刺字的小娘子吗?
不过,当他认出是元月时,心中刚刚燃起的一团小火苗,立即熄灭了。
然而,经过此番前思后想,再瞥一眼元月,他若有所思。
*
不足半个时辰,快船便抵到扬州城东通化门外。
船还未靠岸,忽听岸上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景裕。”
随即一个身着白色袍衫的青年郎君,眉眼俱是笑意的着向他们这边跑过来。
卢长史的朋友?
元月好奇的看了过去。
竟是一个生得极美的青年男子,面若桃李、眼若秋水、**妩媚兼收并蓄。若是女子,定是祸国殃民的祸水。
让元月一下子想起前世见过的人妖。
不过,卢景裕却在见到那人的那一刻,立即敛了眉、抿了唇,一付想要地遁的模样。
船刚一停稳,白袍郎君便伸手过来拉卢景裕上岸。
然卢景裕却挣开他的手,往一边走去。
“景裕景裕”,那人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又或是压根就不在意被他无视,而是紧随其后道,“我请你去善和坊喝酒怎样?”
“不去。”卢景裕挥袖打开那人伸来的手。
“景裕!”那人则继续腆脸叫唤着。
诶!有意思?
紧随卢景裕之后上岸的元月,十分纳闷的跟在后面,想要偷听一二。
只见他二人,一直这样拉拉扯扯着进了城。
而到了最后,那白袍郎君直接亲密的搂上卢景裕的膀子,甚至半边身体几乎是吊在了卢景裕的身上。
噫!成何体统?真辣眼睛。
那清冷高贵不容亵渎的卢长史,他竟好男风么?他不是娶亲了吗?怎么,男女通吃?
大庭广众之下——
原来古人也并不是那样保守的吗?
元月顿足,目送着那一对双双离去后,她折身往罗城方向去。那里商贩云集,是扬州城里真正的闹市。
买完茶叶和干果后,元月见天色尚早,心中不由一动:不如,去兰若寺看看。原本,她就有重回那里寻找线索的打算。
既然今日来了,倒不如趁便去看看。
*
兰若寺在扬州城外东南方向,紧临着广济门。
凭着原主的记忆,元月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一年的光阴,便足以沧海变桑田了吗?
望着眼前这片废墟,元月不敢置信,这就是原主从前待过的兰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