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为水,水无源则枯。”林七月将龟甲按卦象摆成北斗状,最中间的那枚突然裂开细纹,“卦象显示生门在坎位,但坎位又是伤门所在......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她的声音被风雪撕碎,吴老狗怀里的于小海突然发出呓语,右眼眶的纱布渗出淡淡血迹——自从龙巢一别,少年的右眼就再也没能睁开。
陈玉楼猛地站起身,洛阳铲插入冰面溅起冰晶:“不管什么生门伤门,再拖下去雪崩就把咱们全埋了!七月,你说清楚,这阵怎么破?”他腰间的炸药包已经湿透,在这种湿度下,震山雷随时可能失效。
林七月盯着龟甲裂纹,突然抓起最东边的那枚:“第一阵,生门在东北艮位,对应山;第二阵转到正西兑位,对应泽;现在第三阵......”她的手指停在正北方的龟甲上,那上面的“坎”字被冰棱划出三道血痕,“生门在正北坎位,但坎位属水,雪谷里哪来的水?除非......”
“除非以血化水,以身为引。”白素衣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转头,只见她已经解下腰间的杏黄旗,露出内衬上绣着的五毒纹样。这位茅山弟子的脸色平静得可怕,指尖轻轻抚过颈间的银蛇吊坠——那是她十二岁入门时,师父赐下的本命蛊。
“八门遁甲,伤门居坎。”她抽出七星剑,剑尖挑起鬓边一缕发丝,“若要破阵,需有人入伤门,以本命精血引动阵眼。我学过茅山‘血河大阵’,或许能......”
“不行!”陈玉楼的怒吼盖过风雪,“你明知道伤门入则非死即残,这阵又是天然形成,根本不是人力能破的!”他的手掌按在冰面上,冻得发青的指节微微发颤。自从龙巢之后,他再也不想看到任何同伴涉险。
张九爷却沉默着掏出烟袋,烟杆在掌心敲了三下:“小陈啊,你看这雪坡。”他指向远处起伏的冰棱,在月光下,那些冰棱竟隐约组成了龙鳞的形状,“这哪是普通的雪崩?分明是有人借天时布下的‘冰鳞困龙阵’,专为困死咱们这些知道龙巢秘密的人。”
吴老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咳出的血珠落在雪地上,瞬间冻成红点:“当年我在长白山见过类似的阵......用雪崩封路,用冰棱摆阵,阵眼处必有‘镇龙钉’。一旦阵成,就是大罗金仙也插翅难飞。”他看向于小海,少年的右眼眶突然渗出黑血,在雪地上画出诡异的纹路。
林七月猛地将龟甲摔在冰面上:“卦象变了!坎位生门与伤门重叠,只有......”她抬头看向白素衣,眼中闪过痛楚,“只有用‘本命蛊’冻住整片雪坡,才能延缓生门轮转。素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素衣当然知道。本命蛊是茅山弟子与蛊虫共生的心血,若以蛊术冻结方圆百丈的雪坡,蛊虫会耗尽她十年修为,甚至可能反噬入心。但她看着于小海右眼眶渗出的黑血,想起龙巢中那道镇龙钉的投影——此刻雪雾中若隐若现的,可不正是同样的形状?
“拿火折来。”她解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的朱砂痣。那是本命蛊的栖身之处,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色。陈玉楼浑身剧震,他看见那颗痣周围已经爬满蛛网状的青筋,显然蛊虫已经察觉到主人的心意。
“素衣,别冲动......”他的话被白素衣抬手打断。这位一向冷静的女修士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你们还记得龙巢里的炼魂鼎吗?九道魂火,其实是九位被墓主人抓走的‘龙胎’。于小海能活下来,是因为他身上有半龙之血,而我们......”她看向远处的雪崩,雪浪中隐约可见冰棱组成的龙首,“是被选中的祭品。”
吴老狗突然指着于小海的右眼眶:“看!血纹!”众人这才发现,少年脸上的血迹竟在雪光下组成了八卦图,坎位的位置正是白素衣站立之处。林七月猛地扑过去抓起龟甲,六枚龟甲同时裂开,露出里面用朱砂写的“替”字。
“是替生卦!”她的声音里带着狂喜,“有人替死,方能求生!素衣,这是天意......”话未说完,白素衣已经将七星剑插在冰面上,剑尖直指正北坎位。她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剑身上,剑身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鸣。
“天清地灵,本命显形!”她扯开颈间的银蛇吊坠,那小蛇突然昂起头,蛇信子吞吐间竟喷出青色雾气。白素衣的脸色瞬间变得纸白,锁骨下的朱砂痣裂开细纹,一条小指粗的青蛇钻了出来,鳞片上还沾着血丝。
“小青!”林七月惊呼。这是白素衣养了十年的本命蛊,此刻却被主人用“血契”强行逼出。青蛇盘绕在七星剑上,蛇身与剑身渐渐融合,剑柄处的红宝石突然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枚龙鳞——正是龙巢中捡到的那枚。
雪崩的轰鸣声已经近在咫尺,雪浪卷起的气浪将众人掀得东倒西歪。白素衣踉跄着走向坎位,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于小海突然挣扎着站起来,右眼眶的黑血已经凝成冰晶,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被吴老狗死死按在怀里。
“记住,生门在坎位正东三尺。”白素衣的声音穿过风雪,“炸开那里的冰棱,就能看到真正的......”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第一波雪崩的雪浪已经撞上冰阵,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掀飞,整个人撞在冰棱组成的“伤门”上。
青蛇突然昂首嘶鸣,蛇身化作青色光雾,笼罩住白素衣全身。她感觉有无数冰针钻进毛孔,本命蛊的力量正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锁骨下的伤口传来剧痛,但更痛的是心口——那里,蛊虫正在燃烧自己的精元。
“以我身为引,以我血为祭,冰封万里,镇此龙灵!”她咬破左手食指,在空中画出巨大的“冰”字。青蛇化作流光钻入冰阵,瞬间,方圆百丈的雪坡泛起青色光芒。正在奔腾的雪浪竟在半空中凝固,无数冰棱如利剑般插在雪坡上,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冰墙。
陈玉楼感觉温度骤降,睫毛上结起冰花。他看见白素衣靠在冰棱上,青丝已成霜雪,嘴角挂着黑血——那是本命蛊反噬的征兆。林七月已经扑到她身边,颤抖着撕开她的衣袖,只见整条手臂都爬满了青黑色的蛊纹,如同毒蛇缠绕。
“生门......正东三尺......”白素衣的声音微弱如蚊,手指却死死指向东北方。陈玉楼猛然惊醒,抓起洛阳铲冲向她指的位置。冰面下隐约可见青铜色的纹路,他挥起铲子砸下去,却听见金属相撞的闷响。
“是镇龙钉!”张九爷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烟杆指着冰下凸起的轮廓,“当年长白山的采参人说过,镇龙钉要钉在龙脉‘七寸’处。于小海的右眼......龙巢的龙眼......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龙巢龙脉!”
吴老狗突然发出惊呼,他怀中的于小海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右眼眶的黑血已经完全凝固,形成一枚冰制的龙瞳。少年伸出手,按在冰面上,那些冰棱竟开始发出嗡鸣,与他颈间残留的青铜符碎片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