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被阵眼控制了!”林七月想拉住少年,却被一道冰墙隔开。于小海的身体缓缓升起,在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右眼眶的冰瞳发出金光,正对着冰下的镇龙钉投影。
陈玉楼终于凿开冰层,露出下面的青铜钉头。那钉子足有碗口粗,钉身上刻满了龙纹与八卦图,正是龙巢壁画中的“九龙拉棺”纹样。此刻,雪崩形成的冰阵与镇龙钉相互呼应,竟组成了完整的“困龙局”——他们一直以为龙巢在山腹,却不想真正的龙巢,是这整条龙脉!
“炸开镇龙钉,龙脉就会断裂,冰阵自然破了!”张九爷的烟杆重重敲在钉头上,“但炸开龙脉......方圆百里会变成死地,而且......”他看向于小海,少年的身体正在接近钉头,“这孩子可能会被龙气反噬!”
陈玉楼握紧炸药包,引信已经被他重新接好。他看向白素衣,后者正用七星剑支撑着身体,青蛇蛊的光芒已经暗淡到几乎看不见。远处,第二波雪崩的雪浪正在逼近,如同一道白色的死亡之墙。
“素衣,对不起......”他低声呢喃,将炸药包塞进镇龙钉的缝隙。林七月突然扑过来,将六枚龟甲按在炸药周围,龟甲上的卦象竟自动组成了“生”字。吴老狗颤抖着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将陈年烈酒浇在炸药上——或许,这能让爆炸更猛烈些。
于小海的指尖触到镇龙钉的瞬间,整个冰阵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冰棱组成的龙首张开巨口,雪崩的雪浪化作龙息,席卷而来。白素衣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然跃起身,将七星剑插在炸药包上,剑柄的龙鳞碎片发出强光。
“轰——”
爆炸声震碎了冰川。陈玉楼被气浪掀飞,在雪地上滚出数十丈远。他恍惚看见,镇龙钉被炸开的瞬间,于小海的身体被金色光芒包裹,右眼眶的冰瞳碎裂,露出里面正常的瞳孔。而白素衣,被气浪卷向空中,青蛇蛊化作一道绿光,钻进她的心口。
雪雾散尽时,天地一片寂静。
陈玉楼挣扎着爬起来,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冰面上,镇龙钉的投影正正钉入于小海的右眼眶位置,而少年此刻晕倒在雪地上,右眼眶流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清澈的雪水。林七月跪在白素衣身边,女子的白发已经变回墨色,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
“她......蛊虫反噬......”林七月的声音哽咽,“但本命蛊护住了心脉。张叔,您看这脉象......”
张九爷搭上白素衣的脉搏,突然瞪大眼睛:“奇怪,她的脉象竟像......像与龙脉相连。你们看!”他指向远处的雪山,雪崩已经停止,而原本光秃秃的山峰上,竟长出了些许绿色植被——那是龙脉生机恢复的迹象。
吴老狗捡起半枚青铜符,符上的“龙”字已经模糊不清。他突然想起龙巢中炼魂鼎的真相,或许墓主人终究没能成功,因为真正的“龙胎”,从来不是克隆体,而是能与龙脉共生的活人。
于小海突然咳嗽着醒来,摸着右眼眶的纱布喃喃:“我梦见......一条龙,说谢谢我们......”他的手指触到颈间的碎符,突然有青色光点从符中溢出,钻进他的皮肤。林七月惊讶地发现,少年胸口的鳞片痕迹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淡青色的胎记,形如蛇鳞。“看!”陈玉楼指向天空。不知何时,乌云散去,一弯新月挂在雪山上空。月光洒在冰面上,镇龙钉的投影渐渐淡去,露出下面蜿蜒的地脉纹路,竟与白素衣体内的蛊纹一模一样。
张九爷长叹一声,将铁烟杆插进雪地里:“龙脉已正,镇龙钉已毁。但这雪谷......怕是以后要叫‘醒龙谷’了。”他看向昏迷的白素衣,突然发现她锁骨下的朱砂痣重新浮现,只是旁边多了一道细小的青色纹路,像极了龙鳞。
众人收拾妥当,准备离开雪谷。陈玉楼背着白素衣走在最前面,洛阳铲的铜环声惊醒了远处的山雀。于小海摸着右眼眶,那里已经不再疼痛,反而有一丝清凉,仿佛有清泉流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时,曾有一条青色小蛇从白素衣体内游出,轻轻舔过他的伤口,然后消失在雪地里。
雪地上,一行脚印延伸向远方。身后的冰阵已经开始融化,露出山壁上隐约可见的古字——“龙归四海,勿扰生灵”。
洛阳铲破土的瞬间,陈玉楼闻到了一股陈年老锈混着尸蜡的味道。那是种让人牙根发酸的腥甜,像有人把铜钱扔进煮开的尸油里。他握紧铲子又往下探了三寸,土层下传来金属相击的轻响,惊飞了洞顶几只蝙蝠,翅膀扑棱声里,有暗红色碎屑簌簌落下——是朱砂,至少埋了百年的老朱砂。
“是西周的葬兵坑。”张九爷的铁烟杆敲在坑壁上,震落的土块里露出半片青铜甲叶,“看这甲胄形制,该是穆王时期的‘玄甲军’。传说当年穆王西征,让方士用阴兵术炼了三千铜尸守墓......”老人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坑底的土层正在蠕动,无数青灰色指尖正从土里钻出来,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色的泥土。
林七月猛地拽回陈玉楼,腰间的朱砂袋已经解开:“小心!是青面铜尸!”她话音未落,整座葬兵坑的土层轰然炸开,上百具身披青铜甲的尸体破土而出。那些尸体的面甲早已锈蚀成孔雀蓝,眼窝处嵌着的战国蚁鼻钱泛着幽光,关节处渗出的尸蜡在月光下凝成琥珀色的硬块。
“列阵!”最前排的铜尸突然发出沙哑的嘶吼,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互相碾压。陈玉楼瞳孔骤缩,他看见这些铜尸竟摆出了秦军的“雁翎阵”,前排持戈者半蹲,后排持戟者高举兵器,阵型严丝合缝,竟比活人演练得还要齐整。
“是方士用‘控尸术’炼的阴兵!”吴老狗拽着于小海退到坑壁凸起处,手中的罗盘疯狂转动,“快看它们的脚踝!”众人这才发现,每具铜尸的脚腕上都缠着细如发丝的黑线,线头隐没在坑底的土层里,分明是有人用“牵尸线”控制着这些尸体。
林七月抓起一把朱砂洒向空中,暗红粉末在月光下划出弧线,落在铜尸阵中时发出“滋滋”的响声。最前排的几具铜尸突然僵直,手中的青铜戈“当啷”落地,露出面甲下青紫色的脸颊——那皮肤竟像被铜水浇铸过,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破阵!”陈玉楼挥动洛阳铲砸向右侧铜尸,铲头的铜环震得嗡嗡作响。那铜尸反应极快,戈尖竟在瞬间转向,刺向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白素衣的七星剑横空劈来,剑身上的五雷符泛起蓝光,竟将铜尸的戈刃劈出半寸缺口。
“小心它们的关节!”她大声提醒,剑刃扫过另一具铜尸的膝盖。那里的尸蜡最厚,却也是甲胄缝隙最大的地方。果然,剑尖刺入的瞬间,铜尸发出刺耳的尖叫,关节处渗出的尸蜡竟带着热气,在冰寒的墓道里腾起白雾。
林七月已经甩出铜钱剑,二十四枚开元通宝串成的剑身在她手中舞成圆盾。铜钱剑磕在铜尸面甲上,溅起的火星照亮了她紧咬的下唇——这些铜尸的甲胄竟比寻常青铜器坚硬数倍,剑刃连缝隙都难以切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