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将所有罪过都拦在自己身上，你无罪。”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归宁转头去看，是寒宇！
“寒寂他……他……”她立刻就想追问寒寂的事情，可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她醒来的这短短时间内，她已经听到太对的坏消息了，即便她早就猜到，她还是有些不敢听。
寒宇面无表情，无喜无悲，他只是淡淡的道：“病人需要安静，我们出去说吧。”
陆归宁望着杜弓梓，有些难以取舍。
“他现在的情况，你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寒宇道。
陆归宁含泪点点头，替他仔细的整理了一下本就整洁的被子，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低声的道：“我很快就回来。”
由于陆归宁的身体的确还很虚弱，她们又回到了房间。暗香给两人倒了茶，极有眼力的离开房间守在门口。
寒宇握住杯子，沉吟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口。
“所以，寒寂……”
“陆小姐。”寒宇严肃的道：“寒寂说是死有余辜也不为过，你不必为了他感到愧疚。”
本来陆归宁是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可此时她却怒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死有余辜？如果不是他，在关隆山反叛的时候城门就被破了，安人就进城了！即便你们赶到，苏连城也已经完蛋了！”
寒宇张嘴欲言，声音干涩嘶哑，话到嘴边又被陆归宁堵了回去。
“寒寂说你们师兄弟五人情同手足，说你怎样厉害，又怎样照顾他，若是让他听到你的这句话，他死了只怕也难以安息了！寒宇，别以为你是晋王身边的红人就比别人高上一头，寒寂视你为亲哥哥，你却这样对他，与畜生有什么分别！寒宇，我对你很失望！”陆归宁道。
刚刚还虚弱的像是要摔倒，此时倒是精气神十足。
寒宇顿了顿，勉强笑道：“看来你和他相处的不错，难为你一直替他说话，我替他谢谢你。”
“你有什么资格……”
“但是！他从未真正认清自己的位置，从来没有真正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寒宇的声音越发凝重，握着杯子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看得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不是慕容将军，没有拿朝廷的俸禄！也不是热血豪侠，可以凭意气做事。他有主子，在奉晋王为主的那一天他就只能做一一件事，坚决、无条件的完成晋王的命令，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去做其他的事情！”
“他死在城门口，死在安人的刀下，这是将军、士兵该做的事情，可他不是！他应该为你一个人而死，而不是为了那些不想干的人。这才是晋王的命令，你明白吗？”寒宇道。
陆归宁冷笑不已，“是我叫他去的，他是在执行我的命令，况且，他也是在保护我，更是保护晋王治下的百姓！”
寒宇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陆小姐似乎忘了，他的主子是晋王而不是……你！”
“可是……”
“他是来保护你的没错，但也只是保护你，他所做的一切都应该以你的安全为第一要素！他该做的不是管什么国家大义，和什么百姓疆土，而是像杜弓梓一样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哪怕死，也死在你面前！而不是让你醒来后到处去询问作为下属的寒寂的下落！”
“他为守护百姓而死，反而是错了？”陆归宁不可思议的质问。
“说句难听的话，我们这样的身份，哪怕再得主子中用，也不过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分不清主子是谁，读不懂主子命令的狗，要来何用？所以我说他是死有余辜。”寒宇道。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陆归宁气道。
“陆小姐不需要理解这些，之后我会令派其他人来保护你，配合你。其实，寒寂若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出来单独执行任务，他的死我要负很大的责任。”寒宇道。
陆归宁只感觉这个屋子一下就变得冷冰冰的，好像是外面的寒风灌了进来，冷的令人窒息。
寒寂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其中他的存在感并不高，或者说，他并不会刻意去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在陆归宁吩咐了之后，他才会采取他觉得最简略的方式，比如对付范金花的时候。
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出太大的力，一切都是交给别人来做的。
有时候她觉得寒寂整个人都很别扭，整天都在矛盾，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可有时候他的那份坚持又令人惊叹！
在陆归宁遇刺之时，他明知打不过，还是奋不顾身的挡在她身前！
在陆归宁眼里，别看寒寂长的高高大大的，平日里又故意板着个脸装深沉，可他就是个孩子无疑！
安人兵临城下的时候，她知道他的矛盾，知道他多想去为百姓尽一份力，为晋王做一件堪称漂亮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在城门口那么顽强的拼杀！
可是到头来，他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错的！他的死竟然是死有余辜！
到底是死了啊！
直到此时，陆归宁才反应过来，原来寒寂真的死了！
“人各有命，他能得陆小姐如此记挂，也算不枉此生了。”寒宇叹道。
“晋王也是这般想的吗？晋王也觉得他是死有余辜吗？”陆归宁问。
寒宇皱了皱眉，“大战在即，王爷无暇顾及这些琐碎的事情。”
“所以说他还不知道？”
“是。”
陆归宁的眼睛亮了起来，“既然他都还不知道，你又凭什么给寒寂的事情下了结论？他是为晋王而死，这一点总不会有错！我就不信晋王的心也是这般冷血！”
寒宇叹了一声，显得有些无奈，“陆小姐，他已经死了，无论结论如何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是烈士！应该名留青史！”
“他不是烈士，史书上也不会有他任何一点的记录！该被记住的是赵大人以及所有牺牲的士兵，还有浴血奋战的百姓，和巾帼不让须眉的你们！这些人里没有他！我已经说过了，他没有任何职位，没有拿过朝廷的半分俸禄。他也不是苏连城的人，不存在什么保卫家园。”
“可他保护我！”陆归宁感觉道深深的无力感，明明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就是说不通呢！
“同样的话我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了，我不想再重复了，陆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就会离开苏连城，你父亲将会暂时留下来。”寒宇有些不耐烦的说完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