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琴来了。”琴儿抱着琴轻声道。
“那就开始吧,看完了我们也好早些回去。”苏阑绎说着,又对陆归宁道:“你编的这舞的确新颖,可惜我就要走了,而你又不愿跟我去京城。也不知道孟姑娘有没有经商才能,不如让她去京城也弄一家一样的院子,想来定然是门庭若市,能赚不少钱。”
兰儿浑身一颤,刚接过的琴差点没掉到地上。若是如此,她又何必像他表明身份?她图什么?
她以为,凭着她爹的关系,她能得到不一样的待遇。她以为,哪怕不能替她爹报仇,哪怕从此无名无分不能示人,只要能得到他的关照,她心甘情愿一辈子跟着他。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她比陆归宁美上十倍,她的气质,礼仪,文采亦或是身世,哪一点会比她差?
为什么他让她坐在他的身边,却让自己去那个令她感到羞耻的舞台当众表演?
如果他想看,她可以私下里为他表演一千次一万次,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听到他的话她才明白,她以为自己在他眼里是不同的,可实际上,她也是个不干不净的风尘女子……
她的双脚似是惯了铅,脚步越发沉重。
她默默的走上去,架好琴,开始表演。
她一向都没什么表情,此时脸上更是生硬。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只是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如果不是他,她还会觉得这么羞耻吗?
到底,她也没少站在这个舞台上不是吗?
一曲终了,苏阑绎皱着眉,不甚满意。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他道。
“是该走了。”寒宇一下子跳了起来,吩咐琴儿去搀扶她家小姐。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众女子看着他们的背影愣愣发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莺歌院有了靠山,她们本该高兴才是,可想起那些人森然的表情,她们只能感觉到恐惧。
陆归宁沉默无语,她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杀人凶手。可她也无法反抗!她爹还在这人手里,还不知道该怎样救他出来呢。
陆千山已经度过危险期了,除了脸色不太好以及不能动意外,他还算平安。连带他之前受伤的脚也被重新包扎了一倒。
两个老妈子就侍在旁边,照顾的很是周到。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阑绎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惜她那榆木脑袋实在是想不通。
恰好大夫来给他换药,解开绷带,伤口还是那般血淋淋的,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也是!哪怕有再好的药也无法挽回性命,这么深的伤一时半会儿怎么好的了。
“我爹他伤势严重,不能长途跋涉。”陆归宁担忧的道。
“没办法,我明天必须离开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会给他最周全的照顾,派专门的医生随行照顾他,不会让他有事的。”苏阑绎道。
“不行,他根本不能移动,这会要了他的命!”陆归宁拒绝道:“我不管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我只要他活着。”
“姑娘请放心,有大人赐下的上好金疮药,不日他便会好起来。”大夫插嘴道。
“不行!”
“不行也得行,宁儿啊,你好像还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他自己都已经答应了。”苏阑绎缓缓道。
陆归宁咬着牙,红着眼睛早陆归宁熟睡的脸庞上轻抚。
“他的伤口会裂开的。”她低声道,已经没了气势,更像自言自语。
“总之我保证他不会死。”苏阑绎道。
不死已经是他最大的恩赐了!再不甘心又能怎样?人家是王爷!一个不高兴起来,杀人如杀鸡,没有半点为难。
“你用针线把他的伤口缝合起来,这样不容易裂开。”陆归宁埋着头,无颜面对自己的老爹,她为她的无作为感到羞耻。在莺歌院排了几出歌舞就沾沾自喜的,如今总算偿到存活的艰难。
“什么?缝起来?”大夫一脸质疑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就像再说:你疯了吧?那可是人肉,怎么缝?
“像缝衣服那样。”
“这不行!老夫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伤的本来就重,你还要拿针戳他,你可知道,有时候压死骆驼的就是一根稻草。”大夫一口拒绝并抨击她。
“拿针线来。”陆归宁道。
“你要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是你爹,你怎么可以将他必做破布一般缝缝补补?简直是大不孝!”大夫激动的喝住她。
“所有人都有可能害他,唯独我不可能。你要是不敢我就自己来,不过这点胆量都没有,我看你以后也不用做医生了。”陆归宁冷笑道。
“这……你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他本就伤的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你知道浪费了多少金疮药吗!”大夫忿忿不平的道。
“好了,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你先出去吧。”苏阑绎不耐烦的道。
“可是……”
“闭嘴!吵的我头疼。寒寂,去准备。”苏阑绎道。
那大夫也不肯出去,非要看着陆归宁到底想干什么。
苏阑绎离开了一会儿,然后又回来了,无所事事的样子十分欠揍。不过人家是王爷,陆归宁也不敢真的揍人,什么怨什么气都得忍下来。
陆归宁要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备齐了,她颤抖着手解开绷带,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不是医生,也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做法对于陆千山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她只是凭直觉。
苏阑绎不是个把人命看着眼里的人,即便他现在觉得陆千山还有用将他留下,但他绝不会为了他做什么为难的事。到那个时候,陆千山的命根本没有保证。
她只是想给他多一分存活的几率。
陆千山还在昏迷当中,她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不要怕。这才用烈酒小心翼翼的为他清洗伤口。
大夫几次张口想说话,却见苏阑绎饶有兴趣的在一旁看着,只好忍了下来。
哪怕是昏迷中,陆千山的眉还是皱成一团,时不时还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呻吟,想来应该是非常痛苦的吧。
针用沸水煮过,也用烈酒泡过,只是她的手越发颤抖,连针都快拿不稳了。
“你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为什么会想到把伤口缝起来呢?”苏阑绎笑问。
“安静!”陆归宁喝道。
别说,还挺有气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