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暗香低着头十分恭敬的在门外道。她算是最早清醒的一个,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再怕也没有用。
“嗯,马上就来。”苏阑绎答了一声,握住陆归宁的手。
陆归宁已经傻傻楞楞的,亲眼见一个人鲜血飞溅死在她面前,她没疯已经够坚强的了。
苏阑绎笑着摇头,然后弯腰将她抱起。
“你做什么?”这个怀抱没有一点温度,她害怕。
“是我的人吓到你了,我自然要对你负责,再说我还指望你帮我赚钱呢。”苏阑绎抱着她到了浴桶旁边,直接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陆归宁一把抓住他的手,怔怔的看着他。眼睛里是质疑,恐惧,和不解。到底什么才是他在乎的,觉得可贵的东西?
王爷什么的都是这么冷血的吗?他们高高在上,就把一切的人和物都当成蝼蚁,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怎么了?”苏阑绎轻柔的问。不知道他现在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总之不是那个雍容华贵的王爷,他的笑并不温暖。
“出去。”陆归宁淡淡的道。
“我帮你。”苏阑绎说着,手一用力便将她衣服上的带子扯开了。
“我再说一遍,出去!”她的声音嘶哑却坚定,哪怕弱小的相知虫子,她还是保留着仅有的尊严。
“好。”苏阑绎无奈的笑了笑,在她额头印上一个吻,然后转身出去。
陆归宁抱着膝盖慢慢的蹲下,他知道这个男人亲她并不是因为喜欢,她并没有因此而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反而,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离她越远越好。
可是……她跑得掉吗?
过了一会儿,暗香进来了,她叹了口气,蹲下身,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地上凉,别冻病了。”
“是我害了她们两个,华娘因为我犯了罪,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柳娥姐也因为我而死。暗香,你不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我早说过世道如此,再努力也抵不过世道,他们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不是你的错。”暗香道。
“如果我没有来就好了。”她喃喃的道。
暗香轻笑:“瞎说什么呢?是你想来的吗?说到底,她也算是自作自受,当初若不是她的私心将你带回来,你又何必受这么多苦?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你看,伤口又裂了,怎么也不包扎一下?一会儿洗澡的时候注意别碰到水,我去给你找点药去。”
“嗯。”陆归宁点了点头。陆归宁其实挺羡慕暗香的,无喜无悲,平淡却也平静,所有的悲伤都放到一旁,尽量不去触碰。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快起来啊!还坐在地上干嘛?”暗香将她拉起来,“不放心的话你等我出去了把门关起来,好好洗个澡,一会儿我来给你上药。”
“好。”陆归宁勉强笑了一下,血已经干了,黏在身上很难受,这种难受也随时提醒着她柳娥的死。
她浑身僵硬又冰冷,好似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她褪去衣服进到浴桶里泡了许久才感觉又活过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楼下舞乐响起,一刹那间整坐院子好像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热闹非凡的模样。
不知那些姐妹们是以何种心情继续这残忍的欢笑场面,大概只是为了活下去,也大概已经见惯了死亡麻木了。
暗香又来敲门,问她洗完了没有,她只好从已经凉掉的水里出来,穿上衣服打开门。
暗香见她黯然伤神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收拾好了就下去吧!那位大人一直等着你。你不下去他们可能不会走。”
陆归宁垂着头,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些人,更不知道怎样面对那些被她拖累了的姐妹们。
“我先去了。”暗香道。
贵客想看舞,她是主力,逃也逃不掉。
陆归宁计算着时间,等到她们这段时间排的新舞跳了大半了她才下去。
坐着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寒宇,一个是苏阑绎,其余的人站在他们身后,身姿挺拔。
苏阑绎歪歪扭扭的坐着,很是放松,寒宇却是身体僵硬紧绷坐立不安的样子。
第一次和主子平起平坐,他慌得很啊!背心早已经湿透了,屁股下面仿佛有刀扎着一般。
陆归宁讥笑一声,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苏阑绎的身份有问题,搞这副做派,无非是告诉她们,他不想他的身份被人猜疑,任何人也不准多嘴。
“宁儿姑娘来了。”寒宇说着便站了起来,似乎是迎接她一般。
“你们这舞真好看,我都看的入迷了。”寒宇道。
苏阑绎笑了笑,转头对站在他身后的兰儿说:“听说这苏连城的第一才女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中秋时那一曲水调歌头唱的恍若天人,下面就请孟姑娘为我们表演一下吧。”
兰儿的脸顿时变的铁青,双手搅在一起,十分难堪,“大人,我……”
“还不快去!”寒宇喝道。
陆归宁看着她,心头暗叹,她之前那突然的举动说明她认识苏阑绎,而且两人还谈过,现在她也没有站在一众姐妹当中,而是站在苏阑绎身后。
或许她以为,她表明了身份,她就还是那个千金小姐。却没想到,苏阑绎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大人,我爹……”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取琴。”苏阑绎打断她的话对琴儿道。
“是。”琴儿看了兰儿一眼,恭敬的道。
“大人,您刚刚不是答应我……”兰儿焦急的开口。可惜,苏阑绎根本没兴趣听她说什么。
“宁儿来这里做吧,听完了这一曲,我们一起回去。”苏阑绎指着他身边特地留出来的位置道。
陆归宁顿了顿,走了过去。
“不是让我留下打理这家院子么?回去做什么?”
“你不想再去跟你爹吃一顿团圆饭么?”苏阑绎贴近她的耳朵,两个人的姿势十分暧昧,“我明天便要走了,等我走后你再回来打理这家院子。”
陆归宁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舞台上的姑娘,她们到底是受了影响,动作虽然没有出错,可一个个缩手缩脚的,根本不敢放开。
寒宇万般无奈,重新坐回那个像是放满钉子的位置上去。
兰儿一向是平常心的,哪怕她有危机的时候,从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可现在,她的表情几乎要撑不住变得扭曲了。
她爹死的时候她不是一无所知,她知道她爹和老王爷走的很近,而且她爹获罪和老王爷离世的时间挨的那么近,她不相信这其中没有隐情。
她已经像晋王表面了身份,他也答应带她离开,为什么还要让她在这种地方表演?为什么陆归宁又可以和他走的那么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