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次栉比的建筑和川流不息的车道相互交织，巨大的电子幕墙播放着形形色色的广告，警局门口红蓝警灯闪烁，拉响警笛，汇入车流，顾行云仰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楼，出警的小警察从他面前匆匆跑过，笑着打招呼：“顾教授，您来啦。”
“嗯，注意安全。”顾行云笑着回应。
在这个城市里，这样的忙碌，嘈杂是常态，夜晚成就了疯狂、阴暗和肆无忌惮，在黑暗的衬托下人们的情绪会被放大，喜、怒、哀、乐，无一例外。
顾行云走进刑侦大楼，迎面扑上来一个热情的小警察，个子很高，穿着一身警服显得尤为挺拔。
“顾教授，您终于来了，沈队让我带您直接过去，这是资料，您边看我边跟您讲讲。”小警察说话很快，走路也很快，再回头时，顾行云已经落在了几步之外。
小警察又回头走了两步，把资料塞进他手里，笑着说：“顾教授您长这么长的一双腿真浪费。”
顾行云接过他手里资料翻开，依然是一副懒散模样。
小警察对这位顾教授早有耳闻，高学历，高颜值，一双大长腿尤为出名，穿衣要穿最好的，吃饭也要吃最好的，听说严局请了很久才把人请来警局做顾问，理由很简单，懒，今天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这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有钱”和“懒”。
小警察也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等他看资料的空隙偷偷打量他。
他穿了一件做工材质都非常考究的白衬衫，迎合着他身材的剪裁，配上腿上黑色西裤显得整个人长身玉立，仪表不凡，他头发有些偏长，没有过多的修饰，低头时几缕头发轻轻垂在高挺的鼻梁上，他皮肤光洁白皙，眉眼感觉比那画过妆的女人都精致许多，跟他们这些整天跑外勤糙人完全不一样。
小警察暗暗的感叹，这人长的是真好看。
“看完了吗？”顾行云视线没离开手里的资料：“看完了跟我讲讲。”
小警察慌乱的收回的视线，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小声的说：“您皮肤真好。”
顾行云终于挪开视线看了一眼这个憨憨，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显得露出的一口牙尤其白，笑起来也尤其的憨。
顾行云把资料竖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奈的说：“我让你讲讲这个。”
“哦哦，”小警察觉得脸烧的更烫了，他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头发茬缓解尴尬：“一个星期前德辉建筑在城西的项目里有人跳楼自杀了，我们调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已经跟家人协商解决了，昨天结案，资料都提交上去了，结果今天来了个人，说是目击者，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小警察声音放的很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感觉这里有点问题。”
穿过刑侦科的办公区，听说顾行云要来，男男女女的都想上来打个招呼，顾行云也不拘着，上来拍肩膀的，握手的，拥抱的，他都一一回应，待他们走到审讯室门口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沈队长黑着一张脸守在门口。
沈队长名叫沈华，今年也就三十八岁，由于长期做刑侦工作，风吹日晒，加班熬夜，使得他看起来像四十八的人，他平时经常拧着眉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小警察们都怵他，但顾行云不一样，他是第一天到刑侦科就对着沈华叫“老头”的人，偏偏这沈队长对年龄比女人还敏感，这梁子一旦结下，两人就针锋相对上了，对着对着还对出了感情，沈华对顾行云表面上那是爱搭不理的，实际谁不知道他最疼顾行云。
顾行云隔着单面可视玻璃看着里面，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长期在工地干活的人皮肤黝黑，头发和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像蒙了一层灰，他的双手藏在桌子下面，眼睛不安的东张西望。
顾行云观察了一会，转身对身边的小警察说：“开门吧。”
“好的。”小警察说着伸手给他耳朵上塞了个耳机。
小警察靠的很近，指尖滑过他的耳廓，顾行云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跟着沈华进了审讯室。
沈华轻叩了两下桌子，招招手示意一旁的审讯员跟他一起出去。两人离开了审讯室。
顾行云在那人对面坐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倚靠在椅背上，修长的腿舒展着，他上下打量着那人，一时半会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那人被看的越来越焦虑，低着头小声问：“你不是警察？”
“不是。”顾行云说话如其人一样，懒洋洋的，很轻。
“那你是？”那人始终没敢抬头。
“我是……”顾行云：“心理医生。”
那人抬起头打量他，眼里全是无措，他说：“我不是神经病，我是亲眼看到的，老张真的不是自杀，他是被一个小女孩推下去的，那个小女孩大概这么高，”说着他抬手开始比划。
顾行云注意到他手上皮肤有些溃烂红肿，像是长期被自己抓出来的。
“长头发，穿着红色裙子，白色的皮鞋，她的手上全是血，她还唱着歌，很恐怖……很恐怖……”
那人越说越害怕，眼里的写满了惊恐。
“什么歌？”顾行云好奇的问。
那人眼睛微动，开始回忆道：“我没听过，歌词大概是：星期天的早上，妹妹和姐姐……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您怎么称呼？”顾行云轻声打断他的回忆。
“他叫张育材，跟自杀的张玉强是一个村子上的，他……”耳机里传来小警察的声音。
顾行云被吓了一跳，抬手把耳机摘了下来，扔在桌子上，再次重复到：“您贵姓？”
“我……我姓张。”
“张先生您的手是过敏了吗？我看需要看下医生了。”顾行云把视线放在他手上，他立刻缩回了手，继续藏在桌子下。
“张先生，您平时酒量不错吧，一顿能喝多少啊？”顾行云将手指放在桌面上没有规律的轻轻磕着。
张育材一脸迷茫的说：“还……还行。”
“老张死的那天您喝了不少吧？”
“嗯，没……没有，我真的看见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喝醉！”张育材似乎有些激动。
“那天谁跟您一起喝酒的？”
“没……没人，我自己喝的。”张育材眼眸微动，低下了头。
“好，我知道了。”顾行云站起身：“我相信您精神没有问题，您说的事情我会请警察同志们好好调查的。”
顾行云出来后沈华和几个小警察迅速把他包围了，强行按在椅子上，大家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顾行云嗤笑：“你们这嗷嗷待哺的样子……”
“别贫，快说！”沈华用力拍了下他肩膀。
顾行云吃痛，他揉着肩膀说：“他精神没问题。”
领顾行云进来的小警察一脸生无可恋：“那张玉强真的是他杀，昨天才结的案子，今天就要去要回来，这次我们脸丢大了！”
顾行云被他的脑回路惊到了：“你是怎么得出来的？”不等他开口，顾行云便接着说：“首先张育材说谎了，小女孩是他或者他身边的人杜撰的，张玉强自杀的那天晚上下着雨，天很黑，先不管他能不能看得清，就算看清了，在那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下，他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小女孩？白色的皮鞋？”
众人点头。
“还有，我问他谁跟他一起喝的酒？他的眼睛明显看向了右上方，他在撒谎，去查一下那天跟他一起喝酒的人吧，这背后可能有人想给你们警察送个案子。”
“为什么？”又是那个小警察。
“张玉强案已经结了，如果他是凶手，他干嘛多此一举搞这些事情出来，他闲的呀。”顾行云说完站起身，打了个呵欠准备走。
“我送您，顾教授。”小警察一步跳到顾行云身前。
顾行云扶额：“你留下，沈队，你送我。”
“事真多！”沈华嘴上抱怨着，身体却很诚实的跟上了。
“顾行云！我叫柯南，柯南的柯南！”小警察冲着他的背影叫到，引起一阵哄笑。
顾行云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对着一脸无语的沈队长说：“你们队都有柯南了，还叫我来干嘛？这小子还蛮有意思的。”
沈华唉声叹气：“就比你小一岁，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脑子少根筋，头疼……”
顾行云笑笑不再说话直到再次路过刑侦科的办公区。
顾行云看着一个个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人儿，这会都低着头假装很忙的样子，不禁感叹道：“沈队长在身边就是好呀，都没人敢来纠缠我了”
沈华对他不要脸的行为已经免疫：“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该买房子还是要买的，没个房子怎么成家，你那衣服，穿那么讲究干嘛，一个大男人。”
顾行云想到自己住的那房子，叹息道买不起：“沈队，我牙不好，我喜欢吃软饭。”
“臭小子！”沈华说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这沈队长力气真大，震的顾行云胸腔都疼，吓得赶紧闭了嘴。
“哦，对了。”顾行云在警局门口停下：“张育材有些焦虑，时间应该挺长了，他跟张玉强是一个村子里的，关系应该不错，张玉强自杀也是焦虑引起的，他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沈华拍拍他的肩膀：“谢啦，剩下的交给警察吧，回去路上小心点。”
“你不送我回家？”
“有人来接你了！”沈华指了指马路边上那辆骚气的暗红色跑车：“下次叫他停远点，影响我这清正廉洁的风气。”
顾行云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许可乐那辆比亲妈还亲的“炫酷”跑车。
顾行云跟沈华挥手告别，慢悠悠的晃到车边，拉开副驾坐了进去，许可乐放下车窗探出身子还在热情的对着沈华挥手，一边挥着一边回头对顾行云说：“老沈好像又老了！真惨！”
顾行云给了他一个白眼：“再不走他要叫交警来贴你罚单了！”
许可乐收回手，关上车窗：“去哪？”
“去余年那。”顾行云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开始休息：“找我干嘛？”
许可乐的气场瞬间跌了下去：“我失恋了。”
顾行云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看他样子好像真有点难过：“我不做心理辅导。”
许可乐被他逗乐了：“你有病吧！”
顾行云是知道许可乐这次谈恋爱跟以前不太一样，但是他今天确实没有心情跟他聊这些，自己家里那孩子马上满十八周岁了，最近不知道要整什么幺蛾子，弄的他心烦意乱的。
“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们好好聊聊。”
许可乐狠狠的瞪了副驾驶上的人一眼：“小余年是不是快满18岁了，成年了！”
“是，还有几天。”
“你等的急死了吧，老流氓。”许可乐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禽兽啊，畜生啊，整天在人身边守着，就等他长成了，肉肥了，然后一口吃掉！”
顾行云懒得搭理他，让他骂吧，骂完心情能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