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云心下蓦地一沉，猛的挺直了背，他看了看左右，刑侦队一组的孩子们面面相觑，他们前两天还在反复研究假张育材的审讯记录，他说的话每一个字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这首童谣……
武鑫鑫后来说了什么顾行云没听见，直到严俊接过话筒，他的思绪才回来。
严俊 做事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儒雅，温和，他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这次案件紧急，他是最好的主持大局人选，他严肃认真的环顾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这四个女孩分别叫：薛晶晶、尤晨曦、黎栗、蔡小丁，也就是你们都认识的小菜丁，你们几乎都吃过她送的盒饭，从即刻起，全力营救四个女孩。沈队，我需要你们组对参加夏令营活动的26名学生及家长，随行老师，度假村所有工作人员进行逐一排查，有任何可疑、不配合调查，全部羁押。”
沈华：“收到！”
严俊：“李队，你们队继续对度假村、案发地点进行排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能悄无声息的带走六个孩子，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
李燃：“收到！”
严俊看向顾行云：“顾教授，你全力配合，协助调查。”
顾行云：“收到！”
严俊看着他轻轻的点了下头：“另外，通知网警，时刻注意，不要让视频传到网上去，注意网络风向，现在四个女孩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们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所有人接到命令马不停蹄，一瞬间整个警局的空气都是紧迫的，李燃把武鑫鑫这个哭包安排给了顾行云，顾行云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绪，他让武鑫鑫把那首童谣打印出来给他，然后去审讯室盯着，有什么问题跟他汇报，他摸了沈华的烟，拿着童谣自己一个人上了楼顶。
楼顶的风很大，顾行云哆哆嗦嗦打了 几次火才把烟点着，他现在已经很少抽烟，一口烟把他的眼泪都要呛下来了，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将烟踩在脚底，狠狠的碾碎。
“妈的！沈华抽的什么烟！真呛！”
“抽我的吧！”
突然一支烟递到了他眼前，顾行云抬头，严俊站在他的身边，脸上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严叔？”顾行云看着他，没有接烟。
“不抽？”严俊收回手，自己兀自点了烟。
顾行云看着他熟练的抽着烟，有些恍惚：”严叔，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严俊笑着摇摇头，转过身，脸迎着寒风：“十几年了，你走的时候。”
顾行云离开的那年，也是林筱雅去世的那年，顾行云知道这个时间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可是他还是陷入了难以克制的伤感里。
严俊将烟头踩灭，他拍了拍顾行云的肩膀：“关于那首童谣的事情，老沈跟我说了，你也不用自责，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顾行云知道严俊现在非常忙，还抽空过来安慰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捏了捏冻红的鼻尖，迅速回到工作岗位上。
顾行云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到有人在后面骂了句脏话。
“妈的！”
所有人回头，只见电脑屏幕后伸出一个脑袋：“有人把视频传到网上了！一秒不到就被转发，已经小范围的传播和讨论了！”
“等一下！”网警突然惊呼出声：“视频后面加了一句话！”
所有人迅速围了过去。
只见视频最后是定格在两个女孩半身入水的画面，屏幕上多了一行红色的字：做个游戏吧！48小时内找到我！
还配了一个夸张的笑脸！
“疯子！”沈华平地一声吼，把大家吓得大气不敢出：“我要弄死这个杂碎！”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网警的手指啪啪啪的敲着键盘：“我们已经进行删帖了，但是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到官网问两个女孩的情况，要我们警方给真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48小时就像悬在所有人心中的一把剑，不需要命令和交代，所有人熟练的奔赴自己的岗位。
所有审讯室同时在使用，被接过来的学生和家长，还有老师挤满了办公室和过道，有被吓坏的学生咿咿呀呀的哭，家长在边上一边安慰，一边抱怨警察，更有甚者指着辅警大放厥词，此时的辅警们连个眼神都抽不出时间给他！
武鑫鑫穿梭在人群里，挤的一身汗，他一遍一遍的往顾行云办公桌上放问话记录，来不及整理，直接把审讯员的笔记复印了给他。
顾行云左手变放着记录文件，右手边放着那份打印好的童谣。
他快速的浏览文件，从中寻找有用的线索，20个学生的问话记录最先送来，说的几乎都差不多，顾行云看完第一遍几乎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就在他准备翻第二遍的时候，余年来了。
余年拎了一份饭盒，裹着寒气进来，顾行云抬起头勉强对他挤出笑容：“温泉可能要推迟了。”
余年没理他，将桌子上的文件推开一些，将饭盒放在他的面前，拿起他冻的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手心，一边搓着，一边放在嘴边呵气。
“我看到网上的帖子了，视频是上午10：58发布，到后天上午10：58，四十八小时，你不能一直不吃东西，我知道你没什么胃口，让刘嫂给你煮了你爱吃的鱼片粥，温度刚刚好，你现在快点吃完，这些记录我帮你看。”
顾行云看着眼前的少年，刚刚还浮躁的心慢慢沉静下来，他抽出手，打开饭盒，一阵香味扑鼻而来，他这时才发觉胃早就饿了，他一边拿勺子，一边说：“有家属就是好，除了我，他们都只能……”
“饿着？”顾行云心疼的看着从身边跑过去的，一边工作，一边还要饿着肚子的小刑警们……
他么手里拿的是盒饭吗？
余年已经拿起桌子上的记录开始翻：“我给大家都点了盒饭。”
顾行云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捏了捏余年的下巴：“宝贝，你真给我长脸！”
余年纠结的两根眉毛悄无声息的舒展开，他低着头继续翻看资料，顾行云快速的把一碗粥倒进了胃里，余年抽了纸巾递给他。
见顾行云吃好了，余年将几份记录递给他：“哥，你看，二十个孩子里面有十五个提到他们跟死者陈静关系不好。”
顾行云点头，接过那几份记录：“嗯，我注意到了，另外五个孩子我也让武鑫鑫去问了。”
余年又把一份记录递过去：“这个叫袁园的女学生提到了那天晚上蔡老师三次进她的房间，这个蔡老师是男老师，晚上进女学生的房间本就不合适，就算是生病了，也该知道避嫌，这个女学生却多次强调，我觉得她有点可疑。”
顾行云还真没注意到这个，他接过资料看了一下，袁园说那天晚上下雪，她跟几个朋友玩雪的时候受了凉，蔡老师第一次去给她量了体温，第二次去给她送了退烧药，第三次去检查她是否退烧，时间，过程都很清晰，合情合理，所以第一遍看的时候顾行云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现在再一看，就是这个“合理”反而显得不太合理了。
这时武鑫鑫一个箭步冲过来，像刹车失灵一样，一头撞上了余年的后背。
余年闷哼一声，回头对他“和颜悦色”的笑了一下。
“对……对不起。”武鑫鑫比他矮将近一个头，仰着头看他，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嫂子？”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