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知识,还给了钟然新的启示。
“草木精灵的聚集地,我记得就在星坠丘陵的西侧的狭长海岸线附近,既然他们是风圣龙有这一层渊源,没准会知道些情况。”
蕾希娅道:“确实,比你这样漫无目的地瞎转悠必然是效率更高的。”
“你这家伙,知道许多事却没告诉我对吧?”
“没错,大致有九成的事都瞒着你吧。”
“啊?我以为只有五成呢。”
“想知道吗?求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比如……”
“算了算了,知道得太多并不会更快乐,先撤了。”
说完,钟然就离开了意识空间。
蕾希娅咂舌道:“这就是缘分吧~本来想告诉你九夏的真实身份,既然如此,就这么着吧,让我看看到底会走到哪一步呢~”
钟然并非自己急着回去,而是现实世界有人在叫他。
睁开眼睛后,发现是九夏摇晃着自己,她头发还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看月亮的位置,都快是下半夜了。
“怎么了?要上厕所吗?”钟然问道。
九夏脸一红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是有人给你送酒来了。”
从揭开一条缝的车门中,能看到举着托盘的车组人员,看上去有些眼熟,应该是此前弗洛爵士身边出现过的下属。
钟然拉开门,对方也不进来,只是扫视两人一眼后道:“爵士先生让我送了两杯当地的啤酒,但这位小姐应该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吧?”
“没事儿,我一人干两杯,都放下吧。”
“虽说是啤酒,但自酿酒度数一点不低,您确定明天没事儿,不怕醉吗?”
“是吗?我还挺期待有酒能把我灌醉的。”
“那这位妹妹要不要果汁什么的?这边也有准备。”
九夏指了指茶壶道:“茶饮还没喝完,不必了,还有蛋糕吗?”
“有的,我会吩咐餐车做一份,请稍等。”
放下两杯啤酒后,那人退了出去,九夏气鼓鼓地道:“就为这事儿,把我吵醒,真没意思。”
钟然倒是乐开了花:“我不酒,酒自寻我啊~你要不要尝尝?”
他丝毫不担心酒精能对九夏体内的龙血构成啥影响,倒是很期待看她被呛到的可爱样子。
九夏并不上当:“才不要呢,像尿一样的东西,又苦又涩,钟然为何那么喜欢喝酒?”
他端起杯子准备一饮而尽,入口时却顿了下,但也只是很短暂的停顿,很快就咕噜咕噜两杯酒下肚。
“唔~好酒好酒~就是没下酒菜,有点不对味啊。”
九夏在座椅上摇晃着双腿,不耐烦道:“蛋糕怎么还不来呀。”
“蛋糕?那你估计等不到了。”
“为什么?”
“没听弗洛爵士说吗?没库存了,至少等明天才有。”
“可刚刚那个人不是说要去做新的吗?”
“所以他压根不是车上的人呗,否则怎么会答应你的要求。”
九夏困惑地看着钟然,他拿过两个空杯子道:“两杯酒里全都掺和了效力猛烈的【迷】药,一杯能放倒一头牛。”
“【迷】药?那他是坏人喽?!”
“对啊,不过【迷】药无色无味,倒是不影响酒的口味~白嫖他两杯酒,血赚。”
钟然把座椅下的霜若提了起来,拉开窗户将她丢下车去:“你去找找弗洛爵士,他们那帮人估计都昏死了过去,倒在什么地方呢,看情况能不能救下他们。”
被吵醒的霜若还没清醒过来,就一头栽在泥土上,气哼哼地朝城里奔去,估计是要把气撒在其他人身上了,祝他们好运。
九夏好奇道:“是什么人呢?火车劫匪吗?”
“或许吧,胆敢劫莱恩王国的商队,绝不是寻常劫匪,咱们看看热闹吧。”
约莫一刻钟后,又传来了叩门声。
“小妹妹,你的蛋糕来了。”
钟然倒下装睡,示意九夏开门,门后还是刚刚那个看似友善亲切的年轻人,他手里自然是没有蛋糕的。
九夏问道:“我的蛋糕呢?”
那人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酒杯和倒下的钟然,笑道:“你哥哥喝醉了吗?”
九夏恼怒道:“你们为何一个个都说他是我哥哥?”
“抱歉抱歉……小妹妹你会用枪吗?”
“不需要用。”九夏如实相告。
她的魔法毁天灭地,用那玩意儿干嘛。
但年轻人显然不是那么理解的,他从腰间解下一把精巧的手枪,像是某个贵族的订制配枪,很是花哨。
“没准能用上呢?枪口对敌,弹丸已经填装完毕,一共三分,两只手要用力握紧,手臂微曲,站稳后再开火,否则后坐力会把你弄伤的。”
九夏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讲解,询问道:“什么意思啊?你是谁?”
“很抱歉小妹妹,我得把你们这列货箱甩在原地,和你同行的这位大概得明天晚上才能醒,如果这段时间有人找你麻烦,你就用这把枪防身,以防万一。”
“你是劫匪吗?”
“嗯,就是劫匪。”
“可你为何那么礼貌?”
“小妹妹看你的样貌,是东陆人吧?你并不是坏人,我不想害你。”
“弗洛爵士他们也不是坏人啊。”
“这条铁路,是用血肉铸造的,凡是行驶其上的莱恩人都是坏人,我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让他负点过路费罢了。”
年轻人脱下那身偷来的车务制服,在身上找了半年,才总算摸出几块纸包的砂糖递给九夏。
“蛋糕我实在找不到,厨房就剩这些,当作我仅有的赔礼,还请不要告诉那帮人我的样貌,谢谢你了小妹妹。”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装睡的钟然突然起身,扣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推,就将他拽倒,压在了桌子上:“还真是一位侠盗呢,可惜盗贼就是盗贼,还是牢房更适合你。”
那人临危不惧,抽了抽鼻子道:“车厢里没有很浓的酒气,你应该全部喝光了才对,为何没倒。”
“与其考虑这种问题,不如思考下,为什么会遇上我,够倒霉的。”
“敢问阁下尊称?”
“被压在桌上的是你不是我,该我问问你的尊称。”
“乡野村夫而已,您不比记住。”
“也确实没啥兴趣,顺口一问……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偷到莱恩人头上。”
“今年入冬早,若不偷他们这批粮油,我们村子的小孩和老人就都撑不下去了。”
“村子?”
“北边的村子,有十多个,矿藏全被大城邦夺走,生意也轮不到我们,奥斯里克也不认可我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别和我哭穷,这批货也是莱恩人运来的,一条线上也有许多工人和农户等着结束后分钱过日子,你劫了去,那辛苦工作的他们又如何呢?苦难值得同情,但你要将其转嫁给别人就是纯粹的作恶!”
“我也没觉得自己是好人,但我不能因为所谓的公理就放着村里人饿死,冻死,莱恩如此富足,他们就算少一笔收入也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生意算得还挺细。”
“毕竟我是务实主义者,考虑对错并不能解决问题。”
“先交待你的计划吧,小贼。”
“混上火车,酒里下药,然后抛掉客箱,启动车头,拉着货车一路朝前,驶入北进的废弃铁道,到尽头后,和村里人汇合,一起下货。”
“你还挺诚恳,胆大心细,如此大开大合的计划,还真给你做成了?”
“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比自以为的要蠢,骗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在绝对实力面前也不过是无用的花招,等着去牢里……”
九夏这时候插话道:“钟然,这个哥哥不是人类哦。”
“嗯?”钟然仔细看了看道:“有鼻子有眼,也没感觉到有幻术伪装,怎么不是人?”
九夏眨巴着眼睛道:“当然是有眼睛看的呀,人类的灵魂是沉重浓郁的暗色调,可他的灵魂是绿色的,就像嫩叶一样。”
“我哪儿听得懂你说的颜色之分……喂,你交待下,你到底是啥玩意儿?”
“呵呵,说了能放我一马吗?”
“你有资格谈判吗?”
“既然如此,我干嘛要说?”
“你这小贼还挺欠揍的。”钟然说着就握起了拳头。
九夏却拦住他道:“钟然,这小哥哥是好人,你不要乱打人。”
“哈?又是看出来的?”
“嗯,坏人的灵魂不是这个形状的。”九夏诚恳地道。
“啊?我看那夏萝就是个坏女人,你怎么没看出她有问题?”
“钟然,你怎么火气那么大呀?夏萝姐姐又怎么得罪过你吗?”九夏反倒训起了钟然。
钟然叹口气,放下拳头道:“少和我啰嗦那么多,天亮后我把你丢给当地的治安官,本地人总能认出你是谁。”
年轻人笑道:“这小妹妹也是个好人,而且好可爱,别把她伤到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抱歉,不是和您说的,是和我的同伙。”
话音刚落,钟然的视野内就被一片光芒覆盖。
“我靠!”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感慨,就赶紧抱着九夏跳出了车厢。
一道足有两三米粗,散发着翠绿光芒的暴风气浪,笔直地朝车厢轰了过来,诺达一个沉重无比的车厢,竟然就被这气浪冲上了半空,搅得粉碎。
而那小贼却踏风而行,非常离谱地在风中奔跑,一路跳上了车头,带着前半部分货物,拉着汽笛就逃走了。
火车启动的速度并不慢,钟然完全可以追上去,但对付的同伙展现了令他都有所忌惮的超强武力,稳妥起见,他还是暂且罢手。
反正铁轨就在那里,沿着轨道一直走,按照他说的北方废弃线路,总能找到这家伙的老巢。
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九夏,刚刚那一招,没看错的话……”
九夏点头道:“是魔法没错,很强力的风魔法。”
“又一个魔女?你的职业现在那么不值钱?”
九夏却道:“虽然是风魔法,但又不是。”
“什么意思?”
“嗯……就像是往苦咖啡里不断加牛奶,加到几乎全是牛奶后,咖啡也依旧存在,并不会真的变成纯粹的牛奶,所以它是魔法,但已经不是以魔力作为驱动的魔法了。”
“你的比喻还真是很有个人特色……”
钟然对魔法是一窍不通,九夏继承了蕾希娅的魔法知识,她都说不出所以然来,那就代表对方的力量,并不是古龙时代的遗产,而是后世演化的分支。
“风魔法,又不是魔法……有这本事的人,怕不是和风圣龙有极大关系,小子你摊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