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不知其意，但还是点头道：“难度不大。”
“那就行。”
钟然先是将一棵大树拦腰打断，接着徒手就把新鲜的树皮给生撕活扯了下来，再娴熟地拆分，撵平，拧麻花，最后手搓了一根的树皮绳索，递给了艾尔莎。
他扎起马步，双掌并靠下沉，冲艾尔莎示意道：“助力上跳会吧？我送你上去。”
“欸？！”
艾尔莎看了看超过五十米的巨墙，又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脑海里怎么都想不出来飞跃这壁垒的姿势。
“您在开玩笑吗？佣兵先生？”
“我哪一个词让你产生了我在开玩笑的误解？GKD，记得腰部放松，不然会被挫伤的哦~”
艾尔莎将信将疑，退后几步后助力起跳，轻盈地单腿踩在钟然的双掌之间，之后卯足了劲，奋力上跃。
而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力量从脚底传来，艾尔莎刚刚完成整个起跳动作，那股巨力就从脚心一路窜上她天灵盖，整个人如炮弹一般被弹射而起。
只听得耳边狂风呼啸，全身肌肉被压得动弹不得，周围光影闪动，短暂的压迫感结束，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墙壁？
她低头看去差点把自己吓出声，钟然的托举直接给她送到了近六十米的空中，足足甩开了圣壁城墙四五个身位的距离。
艾尔莎不敢延误，赶紧将手里的佩剑朝城头旗帜投出，剑刃拖着绳索紧紧缠再旗杆上，牵引着艾尔莎稳稳落在城墙之上。
他解开绳索朝丢下城墙，钟然背着大剑和小魔女，拉着绳索，踩踏墙壁助力，几个大跳就翻上了五十米高的巨型城墙，大气不带喘的。
“你看，不给钱不也一样能进吗？这要是再给人头税，我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了。”
“哦……”艾尔莎有点接不上话，弄不懂钟然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心觉得人头税比闹瘟疫的城市更严重。
比起上，下去要简单不少，艾尔莎单手扶绳，一个漂亮的钩锁速降就落回地面。
而钟然更离谱，几乎就是径直跳下来的，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动静也贼大，吓得艾尔莎赶紧躲了起来，确认没有吸引到外人后才松一口气。
钟然笑道：“太谨慎了，翡冷翠的神棍们若真敢进城防疫，也就不需要那么严密地封锁关口了。”
如他所言，别说外面的教宗骑士，原本热闹非凡，云集天下商贾的圣壁城，却笼罩在浓雾之中，静悄悄的，寂静到令人胆寒的地步。
圣壁城建设在狭长的人工山谷间，只要关门封闭，雾气很容易就会在街区聚集，看来教宗骑士的封城，已经进行了很多天。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两边的房屋全都门窗紧闭，只能隐约看见窗帘后晃动的人影，他们好奇地躲在屋子里审视外来者，却没人敢探出哪怕一只手来。
艾尔莎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我们需要食物，水，还有休息的地方，这孩子状况不好，最好能找个专业的医生，我记得，达芙妮的诊所在……”
嘭！
她正说着，头顶一扇束铰链的窗户突然朝外打开，一个神神叨叨，蓬头垢面的妇人探出身子，冲艾尔莎张牙舞爪地喊道：“我们被神抛弃了！翡冷翠背叛了我们！快逃！这里只有死亡！死亡！死亡！呀啊啊啊啊啊！！”
妇人很快被她的丈夫拉了回去，重新锁上窗户，艾尔莎被吓得差点跌倒，血液近乎凝固了一般，按着起伏的胸口道，不断喘着气。
钟然却一如既往地轻松，他拍了拍艾尔莎的肩膀道：“你真那么害怕的话，不如加快脚步，以免夜长梦多。”
艾尔莎点了点头，四处张望一番后道：“那女人说，翡冷翠背叛了他们……莫非教皇国要放弃圣壁城？什么瘟疫那么可怕？黑死病吗？”
钟然摇头道：“说是瘟疫，但城内并没有看见死尸，街道也很干净，虽然雾气重，但空气中也没嗅到腐臭味，更不见老鼠跳蚤乱窜……说实话，圣壁城比你们西陆大部分国家的首都还干净卫生，真要闹黑死病，也轮不到这儿。”
“可这太诡异了，既然如此，翡冷翠的骑士们为何要封锁整个城市，每天损失的关税都是无可计量的，甚至会影响整个西陆的贸易。”
“知道这些并不会让我更富有，别胡思乱想，快走吧。”钟然催促道。
两人加快了脚步，比起紧张的艾尔莎，钟然看上去相当从容。
不过这只是表象，钟然只是故作镇定，他早就注意到了一处可怕的细节，但担心艾尔莎过于紧张，并没有说出口。
比起反锁的门窗，还有许多人家的大门，是用大锁从外面上锁，再以铁链封死，甚至还找来麦垛，酒桶等东西充当路障，完全没给自己留出去的通路。
这种行为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惧怕外部的威胁，而这种危险显然不是瘟疫，瘟疫可不会打碎门窗。
转过一个街角，来到曾经最热闹的商业街，所有摊位也都空无一人，但不远处却有一个佝偻的身子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酸臭味，不知在街上游荡了多少天。
好歹也是一个活人，艾尔莎撕下裙子的一角，盖住口鼻，强忍那股野兽般的恶臭，走进道：“不好意思，我是外边来的人，请问整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市政厅还在运营吗？”
那人听到艾尔莎的声音后愣了一下，随后缓缓转过头，他乱糟糟的头发和盘根交错的胡须，将大半张脸都盖住了，只有一双黄绿色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她。
他虽然邋遢肮脏到了极致，可穿着却还算整齐得体，艾尔莎只当他是个没来得及离开，被困在城内的商人呢。
可当他完全转过身来时，艾尔莎才看见他右手握着的，滴血的柴刀，以及被垃圾堆中，被活生生剖开，肢解，蚕食的流浪狗。
“狩猎……怪物……是你吗！是你吗！啊哈哈哈！”
他忽然亢奋，甚至大笑了起来，挥舞柴刀朝艾尔莎挥砍而来，一门心思要砍下她漂亮的头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艾尔莎一时慌神，但她毕竟是实力强大，能和审判骑士对砍的暴力少女，垫步侧身，轻松躲开了挥砍，接着近乎是本能地拔剑还击，银光一闪，这流浪汉的脖颈就被切开一条足以致命的大口子。
寻常人遭到这种攻击，不出两秒就会咽气，可这怪人捂着喷血的脖颈，咿咿呀呀又笑又叫，打着摆子挣扎了十几秒，才轰然倒地，抽搐几下，彻底死掉。
艾尔莎惊魂未定，紧握剑柄，似乎只有刀剑能给她安全感。
钟然则已经蹲下去查看尸体，从路边找了根木棍捅了几下道：“这玩意儿生命力顽强得像蟑螂，你那一剑若是稍微再浅一丢丢，只怕死的就是你了。”
艾尔莎询问道：“他是染病了吗？这是什么怪瘟疫？”
“瘟疫吗……什么瘟疫能强身健体，让人被抹脖子还半天不死？”
钟然不是医生，可他活了上千年，若论积累的医学知识，真正的医生都未必有他丰富。
粗略检查了下尸体后，钟然疑惑道：“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更看不到任何常见传染病的体征，但他的体毛浓密过头了，传染性多毛症？”
唯一异常的地方就是他头发胡须出奇地长，身上也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绒毛，假以时日，恐怕会长成一个毛人。
艾尔莎好奇道：“真有这种病吗？”
“若真有，那你就是第一发现人，我将其命名为【艾尔莎综合症】，对了，你若是长毛，是不是全身长粉毛？还挺可爱的~”
艾尔莎脸红道：“佣兵先生，您这个时候还开我玩笑吗？”
“缓和下气氛……他无缘无故攻击，像是某种精神性疾病，狂犬病？躁狂症？还是见你太漂亮，欲求不满？”
艾尔莎再次脸红道：“有必要加最后一个猜测吗？”
就在艾尔莎和钟然胡乱猜测时，第三个声音，从钟然身后传来。
那声音轻柔，悠远，空灵地像是精灵的圣咏：“不是瘟疫，是诅咒，这座城市触碰了禁忌之物，被龙血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