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离谱了，身为地区主教，居然会抛弃信徒自己跑路？！”艾尔莎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并不归属教皇国，但作为西陆国家，诺德兰也是信仰太阳女神，承认教宗的宗教领袖身份的国家，艾尔莎自小就接受圣职教育，也是虔诚的信徒。
她虽然并不忠于教宗，却忠于女神的荣光，殉道者的精神从来不缺，自然无法理解主教跑路一事。
钟然却不觉得奇怪，反唇相讥道：“平日高唱颂歌，道貌岸然，大难临头的时候，沐浴阳光的信徒却跑了个干净~”
说罢，他看向小修女希斯塔道：“这丫头还不是一样，把大量尚未染病的市民挡在外面，却发兵把你救回来，还不是因为你是诺德兰公主。你以为她就有多虔诚？”
希斯塔被钟然怼得没话说，涨红了脸，只得小声辩解道：“我的确谈不上多伟大……但是……”
刚刚救下他们的骑士上前道：“希斯塔已经竭尽了全力，我们无法快速分辨感染者和正常人，也没有足够的物资供给所有人，你要她怎么办？”
另一位骑士也说道：“圣壁城被完全封锁，我们得不到任何援助，就算是这里，顶多也就支撑半月的饮食，多一个人就少一份希望，你口气那么大，怎么不把瘟疫解决了呢？”
艾尔莎见状赶紧打圆场道：“坚守到现在的大家都不容易，我的同伴说话不太好听，但他没有恶意……”
钟然却不领艾尔莎的情，继续嘲讽道：“你们信的是太阳女神又不是我，你们的女神哪儿去了呢？搁这儿求我一个异教徒？我可是邪恶无比的无神论者哦~”
在宗教氛围浓厚的西陆，钟然这番“大不敬”的话无疑是雷区蹦迪，当场就有骑士丢手套道：“我向你发起决斗！请你收回这疯狂的言行并致歉！”
钟然笑道：“你那可悲的骑士荣耀还是小心保管吧，被我掰开揉碎踩在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眼看这事没完没了，马上就要动手，最后一名冲回上层区的骑士，却一声不吭地倒地。
钟然群嘲的事暂且被搁置，希斯塔和其余骑士赶紧靠了过去。
原来，负责殿后的他，后背遭到了不少攻击，最严重的当属一支刺穿他肩胛骨的弩箭，这种打猎用的十字弩，可能是市民们最厉害的武器，能轻松穿透骑士简陋的铁皮甲。
希斯塔立即取出圣哉铃道：“坚持住！我马上为你治疗！”
伴随她轻柔的吟唱，神恩·略施恢复发动，温暖的阳光自她双手释放，让伤口缓慢止血，愈合。
可作为一个地区教会的见习修女，希斯塔的神恩力量太弱，略施恢复也只是入门级神恩，面对这种伤势收效甚微。
艾尔莎见状，也取出自己的圣哉铃加入其中，双人携手，治疗效果显著，至少是止住了血，能保住性命。
可这位受伤的骑士却道：“别……希斯塔修女，不要再为我浪费力气。”
他翻开自己的下眼睑，溃烂扩散的瞳孔呈现不规则的多边形，是被感染的标志。
希斯塔停下了治疗，茫然若失，呆呆地看着他。
其余骑士们也难掩悲意，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负伤骑士将自己的长枪递出，请求道：“我不负使命，不违箴言，最后请让我体面地离开，我不想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
话虽如此，一时间却无人上前接过这沉重的任务，而就在他话音一路，又有十多个伤员聚众靠了过来，请求一死。
他们都已经被感染，有的甚至体表开始长出绒毛，这其中有圣职，有骑士，有市民，无一例外，都希望希斯塔修女能代表女神，赠予他们安宁的死亡。
希斯塔双颊都被眼泪润湿，她跪倒在地，抱着肩，不住地摇头道：“我做不到！我只是个见习修女，我也才十几岁，我真的承受不了这些……教宗陛下，阳光女神，这是试炼吗？太残酷了，呜呜呜呜！”
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他们尚且留有理智，不会反抗的时候下手，是最仁慈，风险最小的做法。
可要对意识清醒的战友下死手，实在太过艰难。
艾尔莎也为这残忍的抉择动容，偏过头，不忍再看，钟然却用一贯的平淡语气道：“你们下不去手，就交给我，我保准给他们一个痛快。”
他话虽不错，可正在悲痛中的骑士无法接受钟然轻描淡写的冷酷言论，纷纷起身对他怒目而视。
钟然打着哈欠道：“别浪费宝贵的时间沉浸在无意义的自我感动中，再不动手，就准备和兽化的怪物厮杀吧，保不齐你们中还有人会被感染。”
“你太无情了！”一个骑士斥责道。
钟然懒得废话，侧身道：“随你们，想通了记得叫我，时间不多了。”
钟然话说得难听，可众人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总算有一名骑士出列，接过长枪。
就在他饱含泪水，颤抖着准备刺向同僚的瞬间，九夏细声细气的嗓音，却以极高的穿透力，传递到所有人耳畔：“等等，还有挽回的余地。”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众人目光迅速聚拢过来，这才注意到一直躲在钟然斗篷下的白发少女。
她的美丽对任何人都如稀世奇珍般震撼，但此时此刻，也没人有闲心去欣赏，希斯塔修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凑过来，拉住九夏的手腕道：“这位妹妹，你有办法吗？”
九夏点点头：“没把握，却可一试……请找个干净木桶，打满清水带给我。”
她刚说完，骑士们立马行动，很快就拎着装满水的木桶赶了回来。
九夏又对艾尔莎道：“艾尔莎姐姐，能借你的剑用用吗？”
“当然。”艾尔莎抽出佩剑递给九夏，接过长剑后，九夏伸出自己白嫩细瘦的小臂，她很紧张的样子，小脸煞白，但还是咬牙鼓劲，用力地在肌肤上拉开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九夏！你干嘛！”钟然被吓了一跳，可九夏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们都别乱动。
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肌肤滚落，流进清水中晕出一朵红雾。滴答滴答，随着时间流逝，本就虚弱的九夏，脸色更为苍白。
她眼前一黑，朝后栽倒，钟然立刻上前抱住她，勒紧她的大臂止血道：“你不要命了！”
九夏迷迷糊糊，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木桶道：“将血水分给大家，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可以抑制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