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宛知道,皇后下懿旨给她,是在提醒她,得把奶水给男人喂进去。
不然,她能叫她做公主。
也能让她和她外婆,死无葬身之地。
皇家翻云覆雨的手段,不用人教,樱宛也知道。
可这些,不能给男人知晓。
樱宛回握男人的手:“嗯,我……很开心。”
女孩深吸一口气,“厂公,我准备了一桌子菜,你来含芳阁吃吗?”
算是了了一件心事,男人心情轻松了许多,“可以。”
含芳阁。
冬月帮忙摆了一桌子的菜。
看着小丫鬟忙里忙外后,慢慢退出屋子,顾玄卿:“你这屋里,侍奉的人也太少了些。”
想到春桃,想到她那一脸伤口。樱宛摇了摇头,“我惯了,不想再添人。”
男人不置可否。
一桌子精美菜肴,冒着腾腾热气。看起来,每一道都分外可口。
樱宛白皙的手腕,从衣袖中伸出,给男人添置碗筷,“是我张罗着做的,你试试看,有没有喜欢的口味。”
为了这一桌菜,她忙了大半天。
能混的进去乳汁的,她都混了……现在胸口还磨得发痛。只希望这法子能行……
“哦?”顾玄卿接过樱宛递过来的东西。
男人修长矜贵的手指,冷玉一般的颜色,握紧金乌木筷子。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看在女孩眼里,说不出的色气……
樱宛白皙的脖颈,不自觉地一扬,微微吞了口口水。
察觉过来后,女孩脸上飞起两片薄红。
自己到底是在馋些什么……
下一刻。
顾玄卿捏着筷子,精准地绕过了那几道樱宛“精心准备”的菜肴……
一顿饭,吃到一半。
那些混入了自己乳汁的菜,男人一口都没吃到……
每次都能精准避过,连樱宛夹入他碗里的那些,都被男人的乌木筷尖,整整齐齐地垒在了一旁。
女孩看得心中发急。
他是故意的,还是……单纯不喜欢那些菜的味道?
或者,只是……不喜欢她的味道?
樱宛心口酸酸的,她也不想这样子逼他。可外婆……
女孩深吸一口气,回身,自一个高颈瓷瓶里,倒出些液体。
一只散发着甜香的酒杯,出现在女孩手里,“厂公,喝点酒暖暖身子……”
男人抬起黑沉沉的眸子,扫过女孩粉红色指尖端着的那杯酒水,浓香的,乳白色的……
顾玄卿不语。
樱宛擎着酒杯的手腕,有些发酸。见男人没有反应,女孩心一横,端着那杯酒,直接坐到了男人大腿上。
软软的身子,颤巍巍地贴着男人胸口。
白白的小手,有些别捏地把小巧的酒杯凑向男人唇边,声音已是带了嘶哑,“喝了、喝了吧……”
“哒”
乌木筷子重重地放回桌上。
男人清冷声音响起:“你无需这样报答我。”
许久没有听过男人声音中的冷意,樱宛身子一僵。
他知道,他都知道了……那些菜,这杯酒……里面混有她的东西……
他就这样瞧不起……
呼进口中的气息滚热滚热,樱宛涨红了脸,眼眶也酸酸热热的。
不过是又一次拒绝喝她的东西,她怎么委屈成了这样……顾玄卿心口一滞,有点看不下去,自从从宫中回来,他的小夫人就一直怪怪的,怕是……吓到了吧?
顾玄卿从樱宛手中接过酒杯,放在桌上。
双手用力,把女孩身子扳过来,正对着女孩微红的双眼,“你近日,到底怎么了?”
樱宛朱唇轻启,她真想把连日来受的委屈一股脑倒出来。
什么皇后,什么白秋瞳,她统统顾上不……若男人肯相信她,能护着她……
下一刻。
蹬蹬的脚步声,自楼梯上传来。
步子这样急……
顾玄卿皱眉,“出了什么事?”
顾炼有些苍白惶急的脸露出,“爷,夫人,是老夫人,老夫人她……”
半日之前,册封樱宛的旨意到府。
顾老夫人作为家中的女主人,接旨后自然要帮着宴请宫中派来的传旨太监。
无论顾老夫人有多不喜欢樱宛,她也是樱宛名义上的婆母。儿媳抬了身份,变得这般尊贵,是天大的喜事。老夫人也得跟着欢天喜地。
她本就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人,面子上的功夫又岂会出错?
太监宣完旨,顾老夫人就满面堆笑地把他请到了后堂,金玉珠宝流水样地往太监袖子里倾倒……
可也不知道那传旨太监和老夫人说了什么,他走后,琉璃园里就传来了老人愤怒的嘶吼。
伺候她的下人赶进去一看。
老夫人前襟上,尽是她吐出来的血,衣裳上原本金灿灿的万寿纹全都淹没在了血海里。
下人们乱着,一拨人去请府医,一拨人来禀报顾玄卿。
顾炼:“爷,老夫人吐了那么好些血,怕是不好。她吃了药,也不肯安歇,一直吵着要见您……”
说着,小厮眼神一窥樱宛,“还有夫人……”
“我就去。”顾玄卿立起身,往楼下便走。
却没叫樱宛。
顾老夫人性格冷硬,又一向不喜欢樱宛,现在躺在床上叫她去,八成……也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没理由让女孩去上杆子挨骂。
樱宛却没这么想,她脑子乱糟糟的,心慌得不行。
不祥的预感,压得她呼吸困难。
琉璃园。
樱宛一步迈进老夫人卧房。
就被一件事物迎面砸在了脸上,又软,又凉……
腥味刺鼻。
樱宛一愣,脸色刷地白了。
“你这贱婢,你……你害死我的华月了!”老夫人的声音,自床上传来。
樱宛愣愣低头,看向自己双手。
刚才那东西,无声地滑落在手上。
是一件……肚兜。
被鲜血浸透的、看不出本色的肚兜。
只在锁边处,用极细的、已是看不出颜色的绣线,秀出凸起的四个字:华好月圆。
浓烈的血腥气,呛得樱宛胸中一阵翻涌,险些就要吐出来。
女孩捂着嘴,踉跄着退到一边。
顾老夫人愈怒,她不顾下人阻拦,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樱宛:“你说,你怎么把她害死的?你说!”
华月……流了这么多的血,还能活吗?
女孩心中一寒,抬头向顾玄卿:“我没有……”
床上,顾老夫人艰难地喘息着,“这东西,就是从宫中送来的!那天,那天华月明明就是跟了你一起去,怎么你活着回来了,她……她却死在了宫里?”
樱宛苍白的嘴唇抖得厉害,“我、我不知道……”
“就是你!”顾老夫人喉中嗬嗬作响,一张脸已经是憋得发紫,看起来十分吓人,“从头到尾,都是你骗了我的华月!是你骗了她的奶水去,是你骗她说你要走,让她做这个厂公夫人!”
“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就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