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爷,夫人出门去了。可要跟着?”顾炼拱手问道。
作为东厂督主的夫人,樱宛理应每次出门都带着随从、护卫。
还有东厂暗卫。
可顾玄卿知道,樱宛是回家去看自己的孩子。
或许,还会去见那个她心尖尖上的男人。
他们两人的私事,他不便插手。
顾玄卿:“不用,让她自己去吧。”
想起邓春娘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小的、无辜的小生命,顾玄卿有好几次都想开口问她,孩子爸爸在哪里?
也想过,查一查樱宛的过往。到底是被谁骗去了身子,还为那人生下了孩子?
孩子尚在襁褓,病成了那样。樱宛固然有责任,可,孩子爸爸呢?
却不知为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男人一直都没去查。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女孩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过往……
顾炼走了,顾玄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抬起手,掌心,是一枚小小的发簪。
上面用芙蓉晶,攒成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珠花。
是刚刚,女孩缠在他怀中厮磨时,他无意中从她头上取下来的。
此时静静躺在男人掌心,珠花微颤,闪着粉绒绒的微光。
跟女孩的身子一样颜色。
娇嫩得,捧在掌心都怕化了。那样美好,可……却不是自己的。
顾玄卿手指一笼,也不见如何使力。再张开时,串珠的细线断裂,一颗一颗细小的芙蓉晶,从指间闪着微末的光辉,跌落在地。
魏家。
樱宛走得越近,就越觉得不对。
魏家那么多口人,挤在那一间小瓦房里,日常里就十分吵嚷。
可现在,人都到了院子里那扇木门前。
里面的声息,却是一点也无。
没人在家?
可二哥的孩子那么小,不在家,又能去哪儿?
樱宛伸手,推向木门。
冰冷的木头粗糙的结节刺痛掌心,女孩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别推了,老魏家前几日就搬走了。”
樱宛回头,见是自己见过的邻居大婶。
“搬走了?”女孩一愣。
爹娘搬了家,她竟一点也不知道……
樱宛:“劳烦大婶,知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只知道个大概。说是在南七巷子里买了一栋大宅,那可是好地方,这老魏一家人是发达了。”大婶语气中,无不艳羡。
那么好的地段,房子可贵咯。
樱宛一愣,他们……哪来的钱?
心中有了些许不好的猜测,樱宛谢过大婶,回身又用力推了两下门。
“你是老魏家幺女儿吧?”大婶不急着走,“可是嫁人了?这两口子搬家,都没告诉你?你也别想着进去了,他们临走时,掘地三尺地收拾,但凡是值点钱的,早被带刮了,什么都不会给你剩下……”
这确像是邓春娘的作风。
樱宛无奈停了手,告别邻家大婶,径直绕去了后院,记忆中那棵老槐树下。
离着老远,女孩心就一抽。
那棵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槐树,不见了。地上,只余了一个大坑。
周围的泥土都被翻开,哪里还有那块玉佩的踪迹。
就这么……没了?
女孩垂着空空的双手,有些发愣。
心里有点酸酸的难受,也不知道是丢了玉佩更难过,还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家,就这么没了……
回厂公府的路上,恰好路过南七巷。
樱宛一抬头,就看到了魏家的牌子。
在这么好的地段,有了套还不错的房子,魏大成便挂出了神医的牌子来。
大概家里还未完全拾掇好,尚未开门迎客。
或许可以问问自己那块玉佩。
想着,樱宛绕到后院,敲了敲门。
“谁?进来。”成年男人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樱宛一愣。
是她大哥,魏家大儿子,魏有光。
大哥自大嫂生下三闺女,就挑着担子南下做生意去了。现在,小三已经三四岁了,才刚回来。
樱宛略一迟疑,迈步进屋,“是我。”
家里只有魏有光,抱着自己已经十来岁的胖儿子,歇在床上。
院里,他家的小二小三两个女孩儿,大冬天里挽着袖子,正在洗着一家人的衣裳。
见樱宛进来,魏有光从床榻上撑起身子,斜着眼笑,“我当是谁,原来是贵客临门呀。”
他刚回家不久,从爹娘嘴里知道了樱宛攀上了大太监。
他上下打量着樱宛身量,“呦,长开了,也水灵了。看来,还是那太监家里的富贵养人。”
樱宛从小就怕她这个大哥。
魏有光和魏家老二老三,一味地喜欢耍狠斗勇不一样,他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性,樱宛不喜欢。
见家里只有他和几个孩子,樱宛后退了一步。
算了,那玉佩的事,问他也没有用。
可魏有光却不打算就这么放樱宛走,他给了儿子一个眼神,小胖墩从床上蹦下来,扑到樱宛背后,嬉皮笑脸地把门从里面拴上。
门栓落下的声响,刺得女孩身子微微一抖。
童年时期那些令人厌恶的记忆,涌上心头。
魏有光看出了女孩的害怕,他斜眼瞥着樱宛一身狐裘,腰间挂着精致小巧的钱袋。
一张小脸被外面的寒风吹过,微微有些泛红。
魏有光吞了口口水,“樱宛,你不孝顺,攀上了东厂大太监那样的贵人,也不说拿钱帮衬帮衬你哥哥。”
说着,欺身靠近。
一双指节粗短的大手,伸向樱宛胸前——
竟是要去扯她的披风。
樱宛被外婆那老东西抱到家里来时,魏有光已经很大了,记得事儿。
他知道,樱宛根本不是他的亲妹妹。
不知道是那老太婆在哪里捡的小野种。
既然是野种,又跟了个太监。那他魏有光,照顾养育了樱宛这么多年,给他玩一下,不过分吧?
想着,双手已是扯上了狐裘,柔软的、顺滑的皮料被男人往下猛地一扯。
樱宛白了小脸,下意识后退。
后背撞在紧闭的门板上,已是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