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脸色一白。
顾玄卿……真得做得出来……
老夫人抖着嘴唇，还想再说什么。
“滚。”
男人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顾老夫人再待不下去，带着健仆转身就走。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邓春娘此时活泛了过来，几乎是膝行着爬到顾玄卿身前，“厂公，爷！您可算是醒了，我……我跟樱宛她爹，都好担心啊……我们……”
男人眼都没抬，“也包括你们。”
邓春娘愣了愣。
还是魏大成先反应过来，男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他们……也滚。
魏大成手脚有了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把邓春娘连拉带拽，带出去房门。
门一关。
顾玄卿身子摇晃了一下。
樱宛的心跟着悬起，双手用力扯住男人的手，“玄卿哥哥，你……”
“我没事。”顾玄卿低下头去，看向樱宛。
他分明都交代好了，还以为自己一倒下，这女人会迫不及待奔回自己丈夫、孩子身边。
她竟没走？
顾玄卿不愿承认，可看到樱宛那一刻，唇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他翻手，用力地回握住女孩冰凉的小手，“别怕，我们回家。”
厂公府。
樱宛捂了一路，都没能捂热男人掌心。
心一点点揪起来。
顾玄卿一掀袍角，跨进门槛，才察觉到女孩并未跟进。
雪霁的明朗天光中，男人回头。
樱宛站在门槛前，双腿像灌了铅那般沉重。
或许，她应该……就这么走了？
男人是不是就会接受别人，喝到健康的奶？比如，老夫人的那个侄女华月？
想到顾玄卿清冷禁欲的一张，埋首在别的女人胸前……
樱宛眼圈不自觉地红了，“玄卿哥哥，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看女孩的样子，男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中暗恼林清清顶不住压力，告诉了女孩他从始至终没喝过她奶的事实，女孩应该是心里愧疚……
顾玄卿朝向樱宛伸出手，“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
樱宛小嘴动了动，还想说出什么。
顾玄卿微微带了点笑意：“你不是说，我只肯喝你的？老夫人也不会舍得放你出府的。”
再说，还有外婆。
樱宛承认，自己的确没办法就这么一走了之。
可，厂公必须喝别人的奶！她得把旁人的奶，给他喂下去……
正想着怎么去说，顾炼禀报：“白家小姐来了。”
樱宛愣了愣。
白小姐不是在宫中赴宴吗？
怎么这般快就结束了？
顾玄卿眸色一深，看向樱宛，“先进去吧。”
没时间多想，外面已经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下一刻。
白秋瞳依旧是一袭飘逸的白衣，一进房门，就整个人几乎瘫软在顾玄卿身上。
“玄卿哥哥！你……我好担心你！”
再抬头，一张小脸，已是泪光盈盈。
哭得帽帷都湿了。
樱宛的手，在半空中屈了屈，慢慢垂下。
“玄卿哥哥，你怎么能为了……为了一个奶娘，以身涉险，你的身子……你的身子……你要是真的出了事，我……你要我还怎么活？”
白秋瞳身子趴在顾玄卿胸口，一副一股脑把心里话全都倒出来了样子。
哭得楚楚可怜。
顾玄卿抬起手，冷玉似得手背上，青筋紧了紧，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她。
白秋瞳身后，白冬言跟了进来。
看到顾玄卿和自己姐姐，少年脸色红了一下，快速地别开眼睛。
姐姐是听说厂公醒了，才着急赶来……
她到底在不在意顾厂公？少年有些想不明白。
一旁，樱宛脸上的微笑有些尴尬，她垂下手，想要默默退开。
白秋瞳抬头，刚看到她似的，“顾……夫人，不好意思，我刚才口不择言，不是故意说你……是个奶娘。”
对她这种让人听了很是不舒服的说话方式，樱宛已经有点习惯。
她草草地点点头，想着要赶快离开。
给男人和白秋瞳留点时间。
生死边缘走了一圈，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心尖尖上的女人说。
樱宛默默退出房间，背后还传来白秋瞳哽咽的嗓音，“玄卿哥哥，我为你求医问药，也找来了不少人参、鹿茸、灵芝，也不知对你的身体有没有补益……”
顾玄卿回答了什么，樱宛就听不见了。
白冬言随后也跟着退了出来。
少年对着樱宛行礼，“顾夫人，那天冲撞了，我还没和你道歉。”
樱宛心中酸涩，脸上强笑着，“没事。”
白冬言嘴唇动了动，脸皮有些涨红，“我姐姐跟玄卿哥……他俩没什么的，你不要多想……”
话一出口，又觉不妥。
却是收不回去了。
白冬言懊恼地抓了抓头，刚想再说些什么补救。
白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会说话，就别说。”
听见自家哥哥的训斥，白冬言缩了下脖子。
白落向樱宛行礼，“顾兄能熬过这一关，真是可喜可贺。”
对白家这个大哥，樱宛没有恶感。但也知道他心机深沉，不是个能简单糊弄过去的人。
女孩回礼，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白落：“我之前邀请二位去府上的事……”
樱宛：“还要看厂公他的身体……”
白落微一颔首，“顾兄一定会去。”
樱宛一愣。
顾玄卿的身子，恢复得没有那么快。白府设宴，他为何一定会去？
是为了……多看一眼白秋瞳？
见女孩不解的神情，白落解释道：“帖子也下给了太子殿下，殿下已经答允了。顾兄的身体，殿下也是十分关心，现在，他还不知道顾兄今天出的这档子事。”
说着，白落看向樱宛，“顾夫人，不能让殿下知道顾兄的身子不好，你明白吗？”
樱宛张了张嘴。
顾老夫人、肖太监……现在，又加上一个东宫太子。
他们好像都好关心顾玄卿的身体。
却……不是很关心他这个人。
白落定定地看着樱宛：“所以，顾兄一定会去赴宴。顾夫人，你要照顾好他。他身体的异状，千万不能给别人看出来。”
樱宛点了点头。
顾玄卿本就是喝了她的东西，身体才越来越差……
这个事实，沉甸甸地压在女孩肩上。
她……她得让男人喝旁人的东西，她亲手喂下，是救他的命唯一的办法。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