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瞳回程路上。
她和白落坐在马车里,白冬言骑着马,在一旁跟着。
马车里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冷凝。
白秋瞳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不时地抽一下鼻子。
白落:“不日就要宴请太子殿下,你准备得如何?”
白秋瞳有些神思不属,“……府里自然都准备好了。”
白落沉吟了一会儿,“秋瞳,不是哥哥管得多。你眼看着就要嫁入东宫,对顾玄卿,你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得好。今天早些时候,你明明就做的不错,怎么一听说他醒了过来,就这般按捺不住?一定要来他府上弄这么一出?”
白秋瞳似乎没料到白落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愣了愣,才委屈道:“哥,我跟玄卿哥哥一起长大,自然感情深厚……”
马车外,白冬言掀起车帘,“姐,那你怎么早不去神医谷看他?”
白秋瞳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
白落一个冷淡的眼风,刀子一样逼退了白冬言。
白落:“去前面开路!”
听着白冬言马蹄声不情不愿地走远。
白落:“哥哥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白家,在一般人眼里看来,已经是泼天的富贵,可爹的家底,要是没有娘的帮扶,到底还是太薄弱了些。你怕自己在东宫站不住,才格外需要顾玄卿这种能行走在大内内外的人,诚心诚意地帮忙。可是秋瞳……”
白落看向自家妹妹,神情中罕见地多了几分严厉,“你明知道顾玄卿看重他的那个夫人,为何三番两次针对于她?”
白秋瞳被哥哥这一番话,说得帷帽内的脸皮通红。
白秋瞳:“哥,我知道……我原不配做你妹子的。”
她并非白夫人亲生。
她来白府的时候,白落已经记事了。她不是他亲妹妹,白落年幼时一度十分在意。
可到底十多年相处下来,白家一家人对白秋瞳都十分宠爱。
即使是后来,白夫人又生了白冬言,对白秋瞳的疼爱都没能少一分一毫。
满府上下更没人敢说一句,白秋瞳不是亲生。
敢提起的,也只有她自己。
白秋瞳:“我对玄卿哥哥,和对你是一样的,兄妹之情。我怎么会想着利用他……”
看着妹妹帷帽下的眼眶,已是通红。
白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一边,只是顾府的小奶娘,一边,是自己的妹妹。
心里这杆秤,怎么也配不平。
魏家。
魏大成、邓春娘相互搀扶着,刚一进门。
“爹、娘,这怎么回事啊?神医谷怎么就不要我了?”
一身神医谷统一配发的制服还穿在魏有亮身上,男人一脸的恼怒,“他们怎么能说赶人就赶人?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邓春娘缓过神来,一下子急了,“怎么会不要你?”
魏有亮:“就刚才,通知我们解散!”
提前给的三个月月俸,还揣在腰间。魏有亮一字未提。
“一定是那个死丫头搞的鬼……”邓春娘咬牙切齿,“早知道,就不抱她回来……”
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怎么都养不熟!
“是魏樱宛搞的?”魏有亮满面怒气。
这么好的营生,那死丫头说弄没,就给他弄没了?
他不好,她也别想好!
魏有亮脑海中浮现出李肃的那张脸。
他已经把顾玄卿拿走的药,整个方子都默背给了李肃。
李肃连着请他吃了好几顿好东西!
现在,他手里这个关于樱宛奶水的秘方,应该也能换一笔大钱!
神医谷。
林清清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一无所获。
是何清宴把她从书山里刨出来,告诉她,顾玄卿已经没事了。
林清清通身的力气一泄,差点又跌落回去。
“不过,也不能高兴得太早。”何清宴皱眉,“顾厂公这病,发一次就比从前更加凶险三分。这一次是勉强熬过去了,可还有下一次、再下一次呢?没有人能一直这么好运。”
年轻的鬼门神针传人一筹莫展,“他不肯喝那个……恐怕,还是挺不了多久。”
他何清宴也是男人。
明白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俯首去喝女人的那种东西……
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可不喝,就会死。
顾玄卿一倒下,神医谷在帝都……怕是也经营不下去了。
早晚有那么一天。
今天,他仓促之间赶走了神医谷没那么核心的几个跑堂。现下,神医谷这样朝不保夕,一时间也不打算召回来了。
林清清长叹一口气。
她隐隐约约知道,顾玄卿不肯喝那个,也不全是因为颜面。
若是他真得放得下,也不至于把这个病拖到现在,这么严重。
可是不喝……
他们两个人都难受。
可她林清清只是个医生,没有求生意志的病人,多少神仙妙方,多少天材地宝,都救不回来。
只是……带累了樱宛。
刚才,樱宛说什么都不肯离开顾玄卿。
林清清就知道,男人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樱宛也……活不了。
她不想让她死……得再想想办法。
厂公府,含芳阁。
林清清有些歉意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樱宛。
樱宛安慰地笑笑,凑到林清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清清眼睛瞪大,“你……你说什么?你要做什么?”
樱宛又重复了一遍。
她红着脸,声音很轻。
却格外坚决。
林清清:“可你的身子……本就比常人敏感,要是……要是吃了那种东西,感受到的痛苦,也比常人要强上千倍!你知道吗?”
樱宛点头,“可……可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顾玄卿是太监,他的身子,想来……经不住那种药。
但她可以。
她要给自己下药,让自己情难自禁。
用自己火烧火燎的痛苦,诱惑男人,来吃……
什么尊严,什么傲骨,什么脸面……
她魏樱宛统统不要了。
她只要顾玄卿活着,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