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个卑贱的奶娘道歉？
白秋瞳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落，“大哥，我就要嫁入东宫，做大央太子的正妃。你让我，给一个奶娘，道歉？”
“是。”白落语气淡淡，“正是因为你就要嫁入东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才更应该明白是非对错。不可无谓树敌。”
白秋瞳一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树敌？树什么敌？
魏樱宛那个卑贱的奶娘？开什么玩笑？
至于她背后的顾玄卿……玄卿哥哥又岂会为区区一个下人，心中恼恨她白秋瞳？
怎么可能？
白秋瞳眸光闪了闪。
道歉，她自是不可能道歉的。
可……今天已经因为阿珠的事，惹得白落不悦。
她了解自己这个哥哥，不能硬碰硬。
白秋瞳温顺地低下脖颈，“既然大哥这样想，我向她道歉就是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白落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白秋瞳的眸光越来越冷。
什么明白是非对错，什么都是为了她莫要无谓树敌……
白落敢这样逼她道歉，还不就是因为……因为她不是白家真正的大小姐吗？！
这么多年，她用了这么多心机。
这满府里，谁不对她好，谁不宠她爱她？
就偏偏只有白落，还记得他那个早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的亲生妹妹！
白秋瞳越想越气，冲着外面：“阿珠！”
阿珠不敢走远，听得白秋瞳的叫唤，强忍疼痛快步进了屋，“大小姐。”
“阿珠，你运道不好，我哥哥不喜欢你。”白秋瞳声音柔和极了。
阿珠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婢子不敢肖想大公子……”
“有何不敢？”白秋瞳冷笑，“很快，你就敢了。”
白落今年二十六岁，在蜀地为官已有三年，官声极好。
近身伺候的，全是小厮。
……也该是时候，尝一尝女人的滋味了。
白府宴请的日子到了。
这天一早，顾玄卿早早来了含芳阁。
樱宛在顶楼，看着铜镜中冬月已经为自己梳好的妇人发髻。
耳中听着男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顾玄卿走得很慢，是……身体还不舒服吗？
樱宛起身，正想去迎一迎，男人便从楼下走了上来。
两人四目相对，樱宛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随顾玄卿赴宴，她捅出了那么大的篓子，差点给男人丢脸。
樱宛提着裙摆，在顾玄卿面前慢慢转了一圈，“我……我这样行吗？”
她今天穿上了顾玄卿为她买的那条四海波涛裙，上身搭配着同色系的镶珠上袄，这一身隆重的礼服，更衬得女孩小脸粉团团的，胭脂粉底遮不住的……年轻。
樱宛头发刚刚梳好，还黑黝黝光溜溜的，什么装饰都没有。
她和冬月两个左看右看，都没选出来今天要佩戴的发饰。
樱宛低头，“玄卿哥哥，你能帮我选选吗？”
男人日日生活在锦绣堆儿里，眼光自然是好的。
顾玄卿动作顿了顿，薄唇边浮现出笑意，“好。”
樱宛坐回妆台前。
冬月笑着捧起红木匣子，递到顾玄卿面前，“爷，夫人挑花了眼，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还是您来帮着看看，我看夫人啊，又是想买新的了。”
“乱说。”知道婢女是在开玩笑，樱宛笑着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就着冬月的手，樱宛指向一只千蝶纹样的鎏金发箍，“我戴这个，会好看吗？”
女孩白皙的手指捧起发箍，虚虚比在头上，看向铜镜的神情又有几分担忧，“……会不会，太花哨了些？”
樱宛有些泄气。
她不会打扮，什么都比不过白秋瞳……
心思百转，女孩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那只发箍，上面的插梳陷入掌心柔嫩的肌肤里，有些刺痛。
樱宛放下了发箍，“要不，还是戴那套珍珠的发饰。”
低调，普通，不夺目。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平平无奇……
“戴这支。”
半晌没说话的顾玄卿，修长矜贵的手指从冬月手中的托盘里，择出一只金累丝楼台人物发簪。
樱宛接过来一看，眼睛猛地亮了。
不大的一根发簪上，用细如发丝的金丝，累累堆叠成一座楼台。更绝的是，一层薄薄的白玉覆盖其上，竟像是冬季的屋顶上的积雪。华贵，又生动。
“真……好看。”女孩双手握着发簪，发自内心地喜欢。
可……这东西，一看就是贵极重极，她……她一个奶娘，她配吗？
“太贵重了，我……”
男人从女孩手中拿回发簪。
是要收起来？果然也是觉得太过贵重……
樱宛低下头去。
下一瞬间。
顾玄卿微凉的指尖扶在樱宛脖颈上，微微用力，让她抬起头，直视着铜镜中的自己。
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发簪插入她漆黑的发髻中。
“傻瓜，你还没看出来？”男人的轻笑带着体温，吹拂在樱宛后颈。
她看向镜中人。
发髻上，累累垂垂的累丝金簪……
“这是……”女孩眼睛瞪大，“这是含芳阁！”
可不就是用金丝堆成的，缩小版含芳阁吗？竟就被她这样戴在了头上。
“是这阁楼……旧主人的东西。”男人脸上飞快地浮起一个笑意，“你是含芳阁现在的主人，戴出去，正配你。”
铜镜中，一身华服的少女脸颊上浮现两朵桃红，身子有些娇羞地靠向身后的男人。
他待她真好……她的日子，过得像做美梦一般。
若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今天，就是她和林清清约定的，拿到药的日子。
若是此事成了，她就要离府……
一想到这件事，樱宛胸口就一阵闷痛。
可，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无论如何，她都要顾玄卿能活下去。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疑惑。
“没什么。”樱宛尾指从案上的雕花象牙筒里挑出一抹樱桃红，补在唇边。起身，振衣，仰头微笑着看向顾玄卿，“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