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要发兵东海，”陆晏望着前方晦暗的夜色，声音幽冷，“可在那之前，我北戎还有大事发生。”
“还有什么事？”温玉娇疑惑地抬头，一阵淡淡的酒气从身后男子的身上传来，混杂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人心神一晃。
莫非他真要和驭雷部落联手，诛灭屠虎部落，甚至……谋反？
“你不觉得这上京城……乌烟瘴气？”陆晏扫了一眼四周，眼前都是夜雾，两侧街市灯火朦胧。
“殿下是说，朝中？”温玉娇虽然不是很懂政事，但是直觉陆晏说的必然是朝政大事。
北戎朝廷对部落和世家的管束一向松散，草原上部落间的争斗也是常事，朝中几派相争的局面到近几年才有所缓解。
如今的朝廷，看似左相和太子联盟坚不可摧，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可陆晏多年不在上京城，怕只怕平静的水面下有些人早就蠢蠢欲动。
“嗯。”男子的声音如夜风般醇厚撩人。
“殿下要打草惊蛇？”温玉娇刚问出口，忽又睁大了眼睛，“不不，你要……”
陆晏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你别担心，很快就会过去。”
“殿下还是三思而行……”温玉娇拉住他的手，“眼下这样平静不好么？”
陆晏已经是太子，登上皇位是迟早的事，何必心急？
“就算本王不动，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咱们，与其将来麻烦不断，不如趁早除恶务尽。”陆晏神色微冷。
那些人如今蛰伏不动，他偏要引蛇出洞。
“陆平和陆帘月就要来了，妾身担心伤了孩子们，”温玉娇又劝道，“不如言和。”
崔道然不是说太子活不到夏天？他如今筹谋这样的事，几个月后若是大事未成，他撒手人寰，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岂不糟糕？
“在那之前，一切就会尘埃落定，”陆晏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这段时日，你只管留在东宫里休息，别管外边的事。”
仇怨已结，言和是不可能的。
温玉娇知道他心意已决，叹了口气道：“殿下还是保重身体，别想那些费心费力的事罢。权力地位，也不知还能享用几天的，要我说，不如回威州放羊……”
“你怎么尽是说些煞风景的话？”陆晏眉头一皱，捏捏她的脸蛋，“本王身体康健，将来还要长命百岁，再说，这皇位还要传给陆连理的。”
“妾身的意思是，人生苦短，犯不着想那么多，”温玉娇摇摇头，“差不多行了。”
“差不多行了？”陆晏觉得好笑，“你表哥傅齐之的野心，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学到。”
“怎么好端端又提起表哥？”温玉娇摘开他的手，“妾身是怕太子殿下筹谋半生，最后一……”
“最后怎么样？”
“没、没什么。”温玉娇张了张口，没敢往下说。
她怕不小心说出人祭花的事，到时候扫了陆晏的兴事小，万一将他吓出个好歹来可就事大了。
待回到东宫，陆晏仍旧回了腾飞阁，说是有公务要处理，夜里再过来。
温玉娇吩咐葫芦领司空敏下去寻个房间安顿，可司空敏却说要寸步不离跟着她，哪也不肯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懂变通？”葫芦端着灯台过来，故意撞了司空敏一下，“侍卫守在门外就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守在屋里，让娘娘怎么休息？”
司空敏被她撞得后退半步：“娘娘无需介怀，只要把我当成女人就行了。”
“可你又不是女人，”葫芦放下灯台，去柜子里拿了衣物出来，瞪了那侍卫一眼，“娘娘要去沐浴了，你赶紧出去！”
“你们洗你们的，我站在屏风或是帘子后边，又不妨碍你们。”司空敏仍是寸步不让。
“娘娘你看他！这么不懂规矩，”葫芦走到温玉娇旁边，“太子从哪里找来这个土包子？”
温玉娇站起身，扶着葫芦的手往净室中走：“算了，他不是中原人，不懂咱们中原的规矩。”
屏风距离净室还有一段距离，倒是不用担心他看到什么。
姚嬷嬷领着几个小宫女服侍温玉娇去净室中沐浴，司空敏则是守在净室门外的屏风后，一边等候，一边打量起秀安阁中的陈设。
不多时，净室中传来“哗啦”水声，司空敏的心思则随着目光飘向窗外。
夜雾从窗口飘进来，隐隐可以看见对面高处楼阁中的灯火。
太子换上了宽松的袍服，正靠在窗前读书，灯火映着他的侧影，不是很清晰。
“司空侍卫！司空侍卫！”吉言站在门口，见司空敏走神，朝他费力地唤了几声。
司空敏这才抽回神思：“何事？”
“是良嫔娘娘来了，说是……想求见太子妃。”吉言往里瞄了一眼，见屋里空无一人，只有司空敏在。
“良嫔娘娘？”司空敏刚来，不清楚宫里的人，不过他心思转过几圈，很快就镇定下来，“太子妃正在沐浴，良嫔娘娘来有何事？”
这位良嫔娘娘应该是圣上的妃嫔，不过她既然是在嫔位，身份应该不如太子妃高贵。
“是为了十五皇子的事，”吉言想了想，犹豫着问道，“要不……小的打发她回去？”
司空敏思忖了片刻道：“慢着，既然是有事，就请良嫔娘娘去茶室稍候吧。”
从前听闻襄王是圣上幼子，排行十四，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位十五皇子，他倒是想听听十五皇子有什么事。
“是。”吉言应了，转头便领着良嫔去茶室中用茶。
净室中的水声停了，温玉娇正打算换上睡袍。
“娘娘，司空侍卫说……方才良嫔娘娘来了，说是为了十五皇子的事，”姚嬷嬷从外边取了件绣金燕的锦袍进来，欠了欠身，“眼下正在茶室中等候呢。”
“良嫔？十五皇子？”葫芦接过她手中的衣服，面露疑惑，“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应该是父皇的嫔妃，”温玉娇也觉得纳闷，自己与后宫妃子向来没什么交情，除了赵秋罗和杨曼娘那两个死敌，就没见过其他人，“既然来了，我就出去见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