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愣怔了片刻，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提起荣妃，转头望向窗外。
昨夜一场雨，已将这几日的狼狈奔忙冲刷干净，眼下日光耀耀，微风正好。
“我是母妃唯一的孩子，她待我自然是极好，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想起我，在我与其他皇子皇女相争时，母妃也会毫无保留地帮我。而我也一样，小时候我心里有什么事情，总会第一个和母妃说。”回忆着年少时的岁月，陆晏将她拉到怀中，微微勾起嘴角道：“母妃她容貌无双，气质温婉，从不曾对我大声。每次父皇恼了我，母妃还会为我求情。她总说，我是她历尽千辛万苦生下的，是她这一生最宝贝的东西。”
且不说荣妃对肃娴皇后所做的事，她对陆晏是全心全意的。
大概因为当年生下死胎时损伤了身体，荣妃之后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荣妃娘娘可真是位好母亲。”温玉娇靠在他身上。
“她心软又温柔，当时父皇也十分喜欢她。后宫佳丽三千，却只有我母妃和杨淑妃……最受宠。”
“杨淑妃……”温玉娇回想起这个名字，又记起肃娴皇后的告诫，急忙直起身子，肃然道，“王爷，有件事妾身不知当说不当说，可妾身答应了肃娴皇后，不得不说。”
蓝袍男子见她难得一脸郑重，连忙将人拢到怀中：“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
“可妾身若是说了，王爷恼了……”温玉娇低下头。
“本王保证不恼，你尽管说吧。”陆晏心情不错，便端起桌上的茶盏，喂她喝了一口，又放进自己嘴里。
温玉娇得了他的许诺，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肃娴皇后告诉妾身……她才是您的生母。”
话未说完，忽听见“咣当”一声，陆晏手中的茶盏忽掉落在桌案上。
温玉娇急忙扶起茶盏，又起身拿来一块干帕子，小心地擦起了小桌案。
“王爷息怒。”待擦完了桌案，她才屈膝朝着陆晏行礼。
陆晏抽回神思，扶着她坐下道，“快起来，你怎么怕成这样？本王没有生你的气，方才只是……有些震惊，一时没有拿稳罢了。”
温玉娇松了口气，又从袖中抽出丝帕，给陆晏擦了擦衣襟上沾着的水渍。
“肃娴皇后当年，与我母妃同时有孕，只是她生下的是死胎，没过多久又下落不明。”陆晏拉着她的手解释道，“她一定是嫉妒我母妃，才会这么说。”
温玉娇先是愣怔，接着又说道：“肃娴皇后说的……与王爷说的正好相反，她说当年她与荣妃娘娘几乎同时生产，但荣妃娘娘中了杨淑妃的诡计，导致腹中胎儿惨死，又受了杨淑妃的挑唆，命宫人从毓秀宫中偷走了肃娴皇后的孩子，将肃娴皇后推入密道之中。”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陆晏的反应。
陆晏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握着她的手却忽然加了力道：“她真的如此说？”
“正是，”温玉娇又接着说道，“肃娴皇后失踪之后，荣妃娘娘便将您当做亲生儿子抚养长大。”
陆晏听着她的话，微微蹙眉，半晌没有说话。
“空口无凭，她凭什么污蔑我母妃？”虽然方才已经答应了温玉娇不会恼，可陆晏还是觉得心中一股怒气升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肃娴皇后本就是已死之人，她……有什么理由要编出这一番谎话来骗咱们呢？”温玉娇拉着他的手，看入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何况，她还将珍贵的虎眼戒指送给了妾身……”
陆晏看着她许久，声音中带着迟疑：“可本王从未见过她的面，又如何相信她的话？”
若她真是自己的生母，这二十多年来自己却不曾尽孝，陆晏心中骤然一酸，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摆着面前却不敢去确认。
温玉娇沉默许久，才握着他的手道：“王爷不用现在就相信。妾身也只是履行承诺，将事情告诉王爷罢了。肃娴皇后还说……要王爷小心杨淑妃，并且将这枚戒指送给妾身，说是能护着妾身母子平安。”
陆晏心里的戒心放下了一半，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肃娴皇后……对你倒是很好。”
“自然是好，”温玉娇娇声一笑，“不过也是沾了王爷的光。”
若陆晏是肃娴皇后的亲生儿子，那自己腹中就是怀着她的亲孙子了。
“此事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本王一时难以接受，还需多方查证，方可证实。”陆晏说着，便将她揽到怀中，柔声安慰道，“此事你不必费心，这枚白虎眼戒指，既然是肃娴皇后送给你，你便戴在身上。只是这枚戒指太过招摇，不便示于人前，你不如……将它串在珠链上，藏进衣襟里，这样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温玉娇点头笑道：“还是我们王爷聪明。妾身也正觉得这枚戒指太过招人注意了。妾身稍后就从首饰盒中找一条链子出来，串上这枚戒指戴在脖子上。”
二人正抱在一起说着体己话，忽听见门口丫鬟的通传声传来：“王爷，成大人求见。”
陆晏放开温玉娇，后者急忙回到对面的坐榻上端正做好，状似无意地继续饮茶。
“让他进来。”陆晏整理了一下衣襟，拾起桌案上的奏折，假装正在翻看。
不多时，芳儿便领了一个身穿白色将领服侍的年轻男子进来。
成书朝昭王拱手行了一礼，神色凝重地一抱拳：“王爷！长乐公公传来消息……说宫里出事了，圣上方才忽然抽搐……晕倒了。”
长乐是陆晏安插在清池宫中的眼线，只是平时很少传消息出来，若有消息传出来，必是大事。
“出了何事？”陆晏蹙眉，捏紧了手中的奏折。
崔道然的折子还未送进宫，宫里这么快就出了事？
“属下听闻，是前几日陛下服食的那枚长生丹有问题。眼下丞相大人正召集了崔监正和御医们，一同商讨为陛下治病之事。”成书抱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