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丘不是没有王法的地方,”陆晏一振衣袖,“可就没人告诉你……本王就是鹭丘的王法?”
温玉娇很久没见陆晏这副仗势欺人的样子,不得不说还真是英俊逼人。
温梦儿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俊朗男子,只觉他形象瞬间高大起来,超过了围观的所有人,比起从前那位襄王丝毫不差,甚至还多了些正气加持,直看得人心神荡漾。
“小的知错了!”十几个混混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王爷您饶了小的……”
“放他们走吧,别闹出人命来。”陆晏吩咐成书,又朝那混混头子道,“让你们老板记住本王的名号,将来若要讨债尽管来。”
成书抬脚,那混混头子才缓缓坐起来:“不敢不敢……”
说罢就领着一群混混唯唯诺诺地后退几步,一溜烟跑进了附近的暗巷中。
收拾完了这帮赌场的混混,陆晏走上前,拉着温玉娇往马车走:“到头来还不是本王帮你摆平?”
“是,多谢王爷,”温玉娇急忙狗腿地给他擦了擦额头,虽然陆晏也没有流汗,恭维道,“那个什么得意赌坊,依妾身看,应该叫失意赌坊才对。”
“你这张嘴!”陆晏忍住不笑,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小宝呢?”两人走了几步,温玉娇忽然发现儿子不见了。
陆晏这才发现陆连理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他的手,许是方才的打斗场面让他受了惊吓,这小子一跑就跑得无影无踪。
“成书!”陆晏的心一下揪了起来,“快带人去找小王爷!”
“陆连理!”温玉娇也领着葫芦沿着大街小巷找了起来。
“小王爷!”一行人边走边喊,这么扫街似的找过去,按理说很快就应该能找到才对,谁知半盏茶的工夫过去,西市大街上却仍旧没有陆连理的下落。
“成书,去方才的风筝铺子找找!”一个念头闪过,陆晏回想起来,方才在一家风筝铺子里,陆连理盯着几只风筝流连了许久都不肯走,许是趁着没人管又跑回去看风筝了。
成书领着一列侍卫冲到风筝铺子门口,果然看见陆连理坐在门槛上,一手拿着一只燕子形状的风筝,一手拿着一支糖葫芦,边吃边玩,不亦乐乎。
“小宝!”温玉娇赶紧冲上去,激动地抱住陆连理,眼泪就落了下来,“你跑到哪里去了!谁让你乱跑的?”
“阿娘!”陆连理冲她咧嘴一笑,似是心情很好,挥舞着小手向她炫耀手里的风筝和糖葫芦。
“这是谁给你的?”陆晏从人群后走出来,蹙眉问道。
方才陆连理想买风筝,陆晏觉得他人小玩不了风筝,就没给他买,怎么转眼间这小子手里居然抓了一个风筝。
且他年纪小,身上除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佛,也没带钱,陆晏的直觉就是这家伙肯定拿玉佛换风筝了。
可仔细一看,陆连理脖子上的玉佛却还在。
“是我家姑娘送给小少爷的。”一个绿色衣裙的小丫鬟从风筝铺中走出来,朝陆晏解释完就走下台阶,将手里一只蝴蝶形的风筝递到一位粉衣女子手中,“姑娘,你要的风筝。”
粉衣女子接过风筝,转头朝陆连理微微一笑,又朝陆晏和温玉娇点头示意,便领着丫鬟要走。
“成书,去将风筝和糖葫芦的钱还给人家。”陆晏转头吩咐了一句。
成书急忙从袖中取出一锭碎银,追上几步:“姑娘……”
他刚要将银子交给那绿衣丫鬟,就听粉衣女子说道:“这风筝和糖葫芦是我送给小少爷的,至于银钱就不必了。”
说罢,那女子就领着丫鬟走向街边停靠的一辆木色马车,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开动,消失在人海里。
温玉娇抱着陆连理,本想上前道谢,可又觉得那女子有些奇怪,便没有贸然上前。
“这是谁家的小姐?长得可真是好看。”温梦儿呆呆望着那粉衣女子的背影,发出一声赞叹。
说起来方才那女子的长相并不十分艳丽,比起温梦儿,她的五官还稍显清淡,可搭配在一起却是恰到好处,就像江南的小桥流水一般风雅如画,再加上那不卑不亢的姿态,毫不做作的举止,简直如一股清流直击人心。
温梦儿觉得这般女子必是出身高贵,清高傲物的大家闺秀。
陆晏收回目光,脑海里好像想起了什么,那念头却是一闪即逝,没有捕捉到。
“那可不是谁家的小姐,”风筝铺的伙计走出来看热闹,见一行人看呆了,便解释道,“那位是教坊司的杜姑娘,她从宛都来,如今在云香楼讨生计。”
云香楼是鹭丘有名的青楼,这倒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教坊司?”温玉娇诧异道,“这么说……杜姑娘是奴籍?”
方才看她言谈举止,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出身烟花之地,难道是……出淤泥而不染,卖艺不卖身?
温玉娇脑袋里忽然开始胡思乱想,脑补出了许多故事。
“杜姑娘的祖父是从前的礼部杜大人,”伙计解释道,“后来杜大人得罪了太子殿下,她们一家女眷都被没入奴籍,算起来也是没几年的事儿。说起这位杜姑娘,真是可惜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琵琶弹的更是精妙绝伦,只可惜在教坊司几年早就不是清白之身,宛都大乱后,听闻那位永定帝为了她有一个月都没上朝,后来大概是厌了,才又将她打发出宫来……”
伙计“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温玉娇一边听,一边想起了些陈年旧事。
说起来那位礼部的杜大人曾经与她的祖父温相同朝为官,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可后来两家不知为什么闹的不愉快。
那时候温玉娇年纪还小,不太清楚具体的缘由,只是听闻杜大人率党羽上疏弹劾她的祖父温相,结果不知怎么,自己反倒被抄家问斩。
温玉娇丝毫不怀疑她祖父在权斗方面的才华,当年温相在整个宛都官场都难逢敌手,也正因为如此,祖父才能为家人遮风挡雨大半辈子。
只是她如今看见这位杜姑娘,竟是有些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