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放开她的手，故作好奇地看着她：“哦？那你呢，你也这么想？”
不论是在北戎，还是在曾经的大梁，有权有势的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
至于女子，大多也接受了这个现实，偶有些接受不了的也害怕被贴上“善妒”的标签，因此在男子纳妾时，不敢表现出不满。
“妾身自然是这么想过。当年嫁进东宫时，妾身也曾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话未说完，忽见陆晏脸色骤变，眉梢的青筋跳了一下，当即顿住，没敢再往下说。
“你想和那赵征一生一世一双人？！”陆燕重重丢下茶盖，目光如利刃般在她脸上刮过。
“妾身年少无知，的确是那么想的，”温玉娇见他声色俱厉，立马怂了，陪着小心道，“不过！后来就不想了，不想了……”
“后来为何不想了呢？”陆晏面色稍霁，仍旧不依不饶地追问，“莫非是因为你技不如人，不是那许侧妃的对手？”
温玉娇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平时怎么没发现这位昭王殿下这么毒舌？专挑人的痛处说。
“妾身的确不是那许侧妃的对手，可也不是因为技不如人……”温玉娇垂着头，脸上颇有几分不服气。
“那是为何？”陆晏半带嘲讽，半带调侃地掰过她的下巴。
“王爷，世上万事都能争，唯有真心，乃是天意，再怎么争也没有用。妾身当初与太子殿下大婚之时，许侧妃便已经进了东宫了。太子殿下的心里早已装了这么个人，妾身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温玉娇说着，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这些话是她憋了三年，一直没有地方说的。
在东宫的三年，她一直在想，若是自己比那许氏先遇到太子赵征，结局会不会不同？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她也不可能知道答案。
“怎么就没用了？”陆晏不以为然，又带着几分轻蔑拍拍她的肩膀道，“我见有的人家，晚了十几年进府的妾室尚能获盛宠，你一个正妃却被人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说不是你自己不行？”
“……”
“若是你拿出讨好本王的那一套，去讨好赵征，没准儿他也会多看你一眼……”陆晏又接着说道。
温玉娇心中嘀咕，自己什么时候讨好他了？怎么他说的好像是自己主动一般？
“荣华富贵易争，真心却是难得。就像王爷你，心里装了那常家大小姐，这满王府的姬妾哪怕是夜夜笙歌，在您眼里终究是比不上那位常家大小姐。就算是常夫人与她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在殿下心里，不也不一样吗？”
陆晏的本意是调侃她，没想到她却说起了自己与常翎的事，不禁有些羞恼：“是谁说……本王心里装了那常大小姐？”
温玉娇低头，沉默半晌，倒是陆晏自己先开口了：“是不是常心悦跟你说，因为常翎喜欢蝴蝶，所以本王才在这春寒院中到处都刻下了蝴蝶的印记？”
女子轻轻点头。
其实也不止是常心悦说的，襄王也跟她说了不少“常家姐姐”的事，不过为免惹得陆晏不高兴，就不提襄王的事了。
“王爷，妾身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温玉娇主动将话题揭过，又见小丫鬟进来，在桌案上摆饭，便上前替陆晏布菜。
待摆饭的两个小丫头退下，陆晏才捉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问道：“吃醋了？”
温玉娇红了脸，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王爷别再问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撇清关系，怎么说出来的话好像特别小心眼，嫉妒那常家大小姐似的？
“不是常翎喜欢蝴蝶，而是本王喜欢。”男子抱着她不放，揉着她的小手缓缓说道，“当年本王的确与常翎有婚约，她知道本王喜欢蝴蝶，便在相府中建了一座蝴蝶屋。北戎天气寒冷，要养活蝴蝶着实不易。本王感念她对本王的真心，便也时常去相府中看望她。不过，这座春寒院……却真的与她毫无关系。”
“王爷少骗人了。”温玉娇依旧丧气地垂着头，躲着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从来只有小姑娘会喜欢蝴蝶，你一个男子怎会喜欢蝴蝶？”
陆晏这几日忙得不修边幅，胡茬已经老长了，下巴上乌蒙蒙的一片。
这么一个硬汉，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蝴蝶联想到一块儿，这准又是他扯出来的谎话。
温玉娇无奈，这男人每次一动情，什么谎话浑话都能说出口。
陆晏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食物，轻笑道，“咱们先用晚膳，你也陪我再用一点。”
温玉娇只好又陪着他吃了一些，待陆晏吃完，才唤绿珠和丫鬟进来将小桌案收了。
陆晏用茶水漱了口，嚼着香口的丸子，这才像给小孩说故事似的，讲起了从前的事，“我年幼时体弱多病，时常在噩梦中被怪物追赶。直到有一回，梦见一位仙人送了一颗红色的珍珠给我，那珍珠忽然裂开，从中飞出一只金红相间的大蝴蝶，将追赶我的怪物吃了。”
“什么怪物？”温玉娇听着觉得有趣，眨巴着大眼睛。
不管他是不是骗自己的，这故事倒是新奇。
“好像是只树妖，”陆晏轻轻拉着她的手，又接着说道，“从那之后，我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常翎得知此事，便在相府中修了一座蝴蝶屋。我一直想寻找那只金红相间的蝴蝶，便也常常去那蝴蝶屋中，只是一直未寻见。”
“那常家姐姐……是怎么病逝的？”温玉娇好奇问道。
说起此事，陆晏眼中的光又暗淡下来：“常相夫人当年诞下的是双生子姐妹，二人从娘胎中就带了病，尤其姐姐常玲的身子尤其虚弱，患有咳疾。常相当年请遍了北戎的名医，却还是无法根治。我记得……就在她及笄前一年，我已来了威州，建起了这座昭王府，不久就听闻常翎病逝。后来……常心悦就主动代替常翎，进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