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人叫“丫头”,这些相公馆子的男人为了钱可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也不嫌肉麻。
再者,这年头还有人会观星?
“观星师?”她重复了一句,显然不怎么相信。
观星是门大学问,古往今来能懂皮毛的人都是凤毛麟角,大多只是打着观星的幌子招摇撞骗。
从前梁国的钦天监的确有观星台,还设有占星官,不过温玉娇并没有关心过,听说十多年前有位占星官犯了明帝的忌讳,后来观星台就被封了。
至于北戎的钦天监,现在的监正崔道然在观星一事上也是个半桶水,实在是没什么天分。
小小的宜扬城,一座相公馆子的老板竟敢大言不惭说自己会观星?温玉娇实在不敢相信。
容氏被端木信拍了脑门儿,不止不生气,还笑嘻嘻地说道:“阁老您神通广大,我琢磨着观星和看相也差不多,反正都是看,所以就将她带来了……”
端木信微微眯眸,目光转向温玉娇,嘴角噙着笑:“我昨夜观天象,的确是看到今日有贵人造访,所以一直在等着你们呢。”
温玉娇垂头看着茶盏上漂浮的花瓣。
这个端木阁老有没有这么神?昨夜就知道自己要来?
“阁老,其实是我家夫君得了怪病,想请您帮着算一算,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温玉娇想着反正问问也没有坏处,就问道,“若是您能算出来,我必有重谢。”
她话音刚落,端木信就摇着羽扇笑道:“夫人稍安勿躁,此事说来话长。”
“阁老莫非真的知道些什么?”温玉娇顿时眼睛一亮,“不如……您先猜猜我家夫君得了什么病?”
她决定先试探一下这位端木阁老的本事。
容氏和她是突然造访,也没有传递消息的时间,那这位端木阁老应该不知自己是何来历,也不知陆晏得了什么病,若他真能算出来,便信他一回。
“星象显示荧惑旁边有一颗暗星……你家夫君只怕是得了头疾,这段时间都无法集中精力思考,”端木信望着她笑道,“至于此病的来由,夫人你只怕心里已有猜测,只是苦无证据,又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才暂时没有行动。”
“不错!”听了端木信的话,温玉娇这才信了他真有本事,心也诚了几分,立刻坐直了身子,“请问阁老,此病可有解法?”
“夫人,在下不是医者,只能判断时局,并不会治病,”端木信摆摆手,见温玉娇面露失望,又安抚道,“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依在下昨夜所见,这病不会致命,只是……会改变荧惑的运行轨迹。”
“阁老的意思是……”她紧张地捏紧了衣袖。
陆晏早些年在北戎和西域都有战神的绰号,那端木信口中的“荧惑”很有可能就是陆晏。
“头疾最易改变人的性情,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会有损你家夫君的心性,做出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来,所以夫人也不可掉以轻心,须得打起精神来应付。”端木信捋着鬓边垂下的白发,意味深长地端详着对面的年轻女子,“此病是因夫人而起,与其说是你家夫君的劫数,不如说……是夫人您的劫数,因此这段时日,夫人还需忍耐,静待时机。”
“因我而起?”温玉娇指着自己,疑惑问道,“那……依阁老的意思,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时机未到,只能忍耐。”
温玉娇抬头望了一眼露台外边,见天上浓云蔽日:“您方才说,那颗荧惑旁边的暗星……可有什么办法将它除去?”
端木信摇摇头,瞥了一眼温玉娇的肚子:“天上星辰皆有自己的轨迹,升起降落皆有因有果。此刻那颗暗星正在升起的途中,夫人若是贸然阻止,非但不能将它除去,还会伤及夫人自身。不如等它升到天顶即将坠落时,再动手将其扑灭。”
“升到天顶?阁老的意思是……我家夫君的病还会更加严重?”温玉娇蹙眉,“那他可会有性命之忧?”
若那颗暗星指的是杜若,那就是说……她今后还会往上升,对陆晏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大。
“夫人放心,那颗暗星本来就不是冲着你夫君,而是冲着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而来,她自然不会伤及你夫君的性命,倒是夫人和你腹中的孩子要小心。”端木信轻摇羽扇,微微勾起嘴角。
“什么我腹中的孩子?”温玉娇面露疑惑,旋即和容氏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她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有关注过自己的身体,不过若端木信说的是真的,那么算着时日……应该是在她从地宫中逃回来之后和陆晏同房的那几次。
时间上算起来一个月不到,也难怪她自己毫无察觉。
这位端木阁老真是神了,也不知说的是不是真的。
“夫人难道还不知道……你已经身怀有孕了?”端木信爽朗一笑,手持羽扇拱手道,“恭喜夫人。”
“不知阁老可能看出是男孩还是女孩?”像所有女人一样,容氏一听说温玉娇怀了身孕,忽然变得八卦起来。
“哈哈哈……”端木信大笑,又朝容氏挑了挑眉,“我只知陆夫人命中有三子两女,至于这一胎是男是女……可就真说不准了。”
“三子两女?”温玉娇顿时觉得前途昏暗,“阁老,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听闻占星术是门很高深的玄学,你年纪轻轻就说自己会占星,实在是……不大可信。”
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要生这么多孩子,本来还想着把陆连理和梅儿给拉扯大了就好。
而且现在陆晏头疾未愈,那个杜若又在虎视眈眈,她料想这几个月将会很不太平,实在不是安心生孩子的时候。
温玉娇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想着或许都是这个端木信胡诌出来的鬼话,这样也就不用生这么多孩子了。
“年纪轻轻?”端木信先是愣了片刻,接着便捧腹大笑起来,待缓过神,用扇柄指着容氏道,“城守夫人,你……你给她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