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的小丫鬟连忙去端了一张圆凳过来,傅齐之便一撩袍在圆凳上坐下。
“我正有事情想跟表哥商量。”温玉娇又朝葫芦使了个眼色。
葫芦方才端了茶过来,结果就看着傅齐之发呆,一直也没敢走过去,见温玉娇超自己使眼色,才红着脸端了托盘走过去:“傅公子请用茶。”
“多谢。”傅齐之接过托盘上的茶盏,朝葫芦莞尔一笑,又转头看向温玉娇,“哦?你也有事要找我?”
“是有关陆连理的事。表哥,我这回闯大祸了!”温玉娇看见他便犹如看见救星一般,打开了话匣子,“我带着陆连理从上京城南下威州,可在路上不慎让他被歹人给抢了去,如今陆连理还下落不明……”
“嗯,这事儿……我听说了。”傅齐之微微蹙眉,又安慰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怎么能算是闯祸?”
“表哥不知道,王爷他尤其宝贝陆连理,若是我将陆连理找回来也就罢了,若是找不回来,只怕他会杀了我……”
温玉娇话音刚落,就听傅齐之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昭王殿下在你眼里,是个暴戾无常的人?”
“总之我必须将陆连理找回来!”温玉娇垂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水,思忖了片刻又抬起头,“上回表哥信中说……见到有个西域女子抱着婴儿穿过了北戎和梁国的边界,那婴儿肯定就是陆连理,表哥,你后来可还有那西域女子的消息?”
傅齐之端起茶盏,嗅了嗅茶香,缓缓说道:“我今夜来此,也正是想要和你说此事。”
温玉娇两眼放光:“我就知道表哥你神通广大,耳目众多,肯定能截住那西域女子!”
“你别抬举我了,”傅齐之摇头道,“我得知消息派人前往界河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女子早已走远了。我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到,又怎么截住她呢?”
温玉娇一脸失望,低声喃喃道:“晚了一步……”
傅齐之又安慰道:“虽然咱们没有截住那女子,不过表妹也可放心,小王爷如今是安全的。”
温玉娇摇头苦笑,颓然问道:“表哥怎知他如今是安全的?我这段时日茶饭不思,总是做噩梦,梦见陆连理被人丢进了炼丹炉里,都担心死了……”
傅齐之环视了一圈周围,略带疑惑地问道:“表妹,你离开威州城的时候,就没收到昭王殿下的信?”
温玉娇想了想,回答道:“在敦州城时,我给王爷写了封信,告诉他陆连理失踪之事,却一直没收到回信。大概是回信还未到北戎,我就已经动身离开了威州,所以没有收到回信吧。表哥这么问……莫非是知道什么?”
傅齐之神秘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放在鹭丘的探子回报说,有个衣衫褴褛的西域女子怀中抱着个婴儿,口里唤着‘王爷’,跪在昭王的大营前,哭诉自己是如何冒死从西域法王手里救下了小王爷,又千辛万苦带着小王爷来到梁国寻他……”
温玉娇心里“咯噔”一下,春烟果然是抱着陆连理去向陆晏邀功去了。
“其实只要陆连理安全,她要什么赏赐,我都愿意给。”温玉娇尴尬地叹了口气道,“可这丫头却舍近求远抱着陆连理去向王爷邀功……”
“表妹,依我看……这西域女人心计颇深,她去寻昭王殿下必然不是为了财物奖赏,而是……为了求些别的东西,”傅齐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回……只怕是遭了她的道了。”
“那后来怎么样?王爷赏了她什么?”温玉娇好奇问道。
“听说昭王殿下见到小王爷,心中甚慰,为感激那女子,许诺要封她为定梁郡主。”傅齐之边说,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定梁郡主……”温玉娇喃喃重复了一遍。
往好的方面想,陆晏曾经许诺过,不会再纳妾室,所以他给春烟的封赏最多也只能是个郡主。
且郡主的头衔也须得上疏元青帝才算真正定下,如今陆晏带兵在外,只能是先给个承诺,一切都还未定下。
可若是往不好的方面想,这“定梁”的封号应该是寓意陆晏要一举平定梁国内乱,甚至吞并梁国,他用“定梁”来给春烟封赏,足见对她的看重。
他虽然许诺过将来不纳妾室,可他的心要给谁,真是谁也拦不住。
温玉娇很快就想开了,释然一笑道:“应该的,春烟护送了陆连理一路,这个郡主也是应该给的。只要陆连理平安,别说是封她一个郡主,就是封她公主都无所谓。”
听说陆连理已经平安到达鹭丘,如今身处陆晏身旁,她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竟然还有些感谢春烟。
傅齐之端着茶盏,摇头叹了口气:“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事情还没完呢。”
“还没完?”温玉娇蹙了蹙眉,“难道春烟她……得了郡主的封赏还不满意?”
“我的探子回报说,那西域女子将小王爷送到之后,或许是太过劳累,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不知和昭王殿下说了些什么,昭王听了她的话当即震怒,写了令旨要将你圈禁在威州,没有他的命令不得离开威州昭王府一步。”傅齐之话音刚落,就见温玉娇脸色煞白。
“圈禁?什么圈禁?”她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只听说过陆晏让玉氏和常心悦禁足,这圈禁又是什么东西?
“北戎的规矩,相比禁足,被圈禁的人活动范围会更大一些,”风牧尘见她不解,便解释道,“可这个罪名却比禁足大多了,禁足一般只是口头下个命令,不怎么正式,可圈禁则是有一纸文书,还会派特定的侍卫在圈禁的地方之外每日巡逻,加强戒备。属下听闻……圈禁通常是我北戎清贵人家休妻……或是皇上废太子的前兆。”
温玉娇大惊。
她想起来,从前读北戎的史书时也曾读到,前朝有位太子就是因为惹了他父皇不高兴,所以被圈禁在东宫,几个月之后就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