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娇守着陆平一整夜，就靠在睡榻旁边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她只觉得有人往她身上盖了一件薄毯，睁开眼发现是陆晏，后者昨夜已经去沐浴换了一身紫色的龙袍出来。
阳光下他的面容比起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在这身龙袍的加持下显得更加丰神俊朗、矜贵无比，只是那双鹰眸像是藏了不少事，垂眸间沧桑了不少。
“御医说，平儿再过段时间就会醒了，”陆晏伸手轻抚她的眉眼，劝道，“你去内殿中休息一会儿，这儿有朕和方嬷嬷守着。”
“皇后娘娘，二皇子他吉人天相，将来路还长着，”方嬷嬷赶忙跪下，哽咽道，“您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
温玉娇看了看睡榻上躺着的孩子，心里又是一疼：“崔监正还没有来吗？”
昨夜御医宣布陆平的眼睛不能治好之后，温玉娇就让人去钦天监请崔道然来看看。
药石无用，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术法了。
“这才刚刚天亮，崔道然就算一早上收到消息进宫来，也得巳时才能到。”陆晏安慰道，“你还是先去内殿中养精蓄锐，等崔监正来了，才有精力和他商量正事。”
温玉娇思忖了片刻，点头道：“皇上说的是，是臣妾糊涂了。那臣妾就先去里边洗漱换身衣服，等崔监正来，再问他有没有给平儿医治的法子。”
目送着温玉娇走进内殿中，陆晏这才在台阶上席地而坐，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宫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去处置，元青帝的后事，登基大典，还有安置屠虎部落的事，全都像一团乱麻一样。
这两天，他几乎没怎么休息，头疼得愈加频繁。
温玉娇去秀安阁洗漱换了身衣裳，见崔道然还没有来，就倒在软榻上小睡，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时分。
清瑞殿中灯火朦胧，崔道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崔监正，”温玉娇扶着葫芦从内殿中走出来，埋怨道，“你既然来了，怎么不让人进来通传？”
“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娘娘您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不让微臣进去打扰您，”崔道然拱手行了个礼，神色凝重，“娘娘，二皇子的事微臣已经听说了。”
“平儿……平儿呢？”温玉娇转头发现睡榻上没人，登时慌了。
“娘娘别急，二皇子没事，他中午就醒了，跟着太子和怀灵郡主去花园里走了走，眼下几个孩子应该是去用晚膳了，二皇子没事，您别担心。”葫芦连忙扶住她。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你们怎么就放他出去了？”温玉娇走向门边，想了想又停住脚步，回头问道，“崔监正，你可有办法治好平儿的眼睛？”
“娘娘，二皇子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崔道然一撩袍双膝跪下，“微臣无能，他的右眼是治不好了，但好在……二皇子的左眼还是可以看见，娘娘要往好的方面想。”
“怎么会治不好了？”温玉娇忍不住掩面擦了擦眼泪，“不然……我让你把平儿带到天宝寺去，好不好？能不能让两位禅师救救他？”
御医说治不好的时候，她便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崔道然身上，想着钦天监里古籍那么多，没准儿有些医书之类的。
如今听到崔道然说治不好，她心里的希望瞬间落空。
“娘娘，”见她哭得心碎，崔道然心里也是一酸，“人生在世，有所得必有所失，二皇子他天赋异禀，也有他自己的劫数。祸即是福，福即使祸，此次历劫对二皇子而言，也算是他的修行，是件好事。”
温玉娇自然不能理解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她不明白陆平小小年纪没了右眼，怎么还会是好事：“你们都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他离开视线的。”
“娘娘，下官并非是为了安慰您才说的违心话。二皇子他并非池中物，又怎么能一直拴在您身边？”崔道然磕了个头道，“他有自己的路，您只管放手就是。”
“你起来吧。”温玉娇叹了口气，“本宫昨夜……一直梦见父皇跟我说，要将平儿送去天宝寺，以化解他的劫数。本宫想……不如等平儿养好伤，就尽快送他去天宝寺中修行吧。”
她宁可让陆平出家，也不想这孩子再出什么事了。
“是，微臣这就去安排。”崔道然爬起来，点头道，“娘娘无需担心，微臣给二皇子批过命，他能活到九十九呢。”
温玉娇烦恼地一扶额头道：“罢了，你给谁批命不是这么说？我也知道你那张嘴，没一个准数。”
“微臣的道行是浅了一点……”崔道然有些不好意思，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葫芦，讪讪然道：“还有件事，微臣想问问娘娘。”
“有什么事你就问吧。”温玉娇走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端起桌案上的茶水。
崔道然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让旁边的丫鬟出去。
温玉娇一头雾水，这老头什么时候连葫芦也防着了？
“葫芦，你去看看二皇子在哪里，用完晚膳没有，让他过来给我看看。”温玉娇想了个理由支走了葫芦。
“是。”小丫鬟不明所以地出了清瑞殿。
看着葫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温玉娇这才抬起头看向崔道然：“现在可以说了。”
“微臣是受人所托，来给葫芦说亲。”崔道然左右看看，见旁边没人才接着说道，“问娘娘放不放人。”
“给葫芦说亲？”温玉娇不以为然，低头喝了口茶，“什么人竟然能说动你亲自来？”
她猜测反正肯定是朝中哪个见风使舵的大臣，眼见陆晏现在登上了皇位，想寻个借口来巴结她。
“是钦天监侍卫统领风牧云，风牧尘的哥哥。”崔道然回答，“微臣看这孩子老实，就答应替他跑这一回。”
“风牧云？”温玉娇惊得差点呛了茶，接着便迟疑道，“又是风家的人？”
“正是，”崔道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其实风牧云那小子早就想向葫芦提亲，只不过……葫芦之前一直想着他弟弟风牧尘，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