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去的时候是欢欢喜喜的,”傅氏望着门口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这些年都在帮她们留意合适的人家,可她们一心想嫁进傅家,高不成低不就的,这才耽搁下来,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
鹭丘傅家与傅齐之差不多年纪的公子倒是还有几个,不过也都已经娶亲,傅家是大族,挑选正妻自不必说,挑选妾室也有一番讲究。
温家虽然失势,可是说起来两个庶妹毕竟是丞相孙女,让她们进府做妾,只怕以后不服婆母和主母的管束,傅家又何必找这种麻烦?
“母亲,我知道你不容易。”温玉娇拉着傅氏的手安慰道,“两位姨娘以后会明白的,日久见人心……”
“这回的事也是,两个丫头打扮得花枝招展、欢欢喜喜地被那北戎襄王接走,没过两日大概是受了磋磨,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才开始哭天喊地要回来,可那襄王哪是容易放手的?赵氏和何氏这才慌了……”傅氏说着又开始抹眼泪,“现下又将事情都推到咱们头上……”
“老夫人快别哭了,”傅氏身后的一位心腹嬷嬷出言安慰道,“要不是老爷心软,当初宛都之乱那晚就该让她们自生自灭!”
温玉娇微微眯眸,瞥了一眼那位王嬷嬷,后者急忙低下头去。
屋里沉默了半晌,只有陆晏轻轻掂着茶盖的清脆撞瓷声。
他只是来给温玉娇撑腰,想不到听到这么多后宅里的糟心事。
“对了,母亲,”温玉娇揭过话题,又朝傅氏道,“女儿这次回来还有件事想请母亲帮忙。”
“有什么事就说吧,咱们母女俩分什么彼此?”傅氏拉着温玉娇的手,又笑着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昭王,“有昭王殿下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事还要母亲出手?”
这位北戎的昭王虽然不怎么说话,可他往温玉娇身后一站,便能为她摆平不少事。
见女儿这回嫁的不错,不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也算不辱没温家的门楣,傅氏心里满是欣慰。
温玉娇讪讪地笑了笑道:“女儿想在鹭丘城中选一处安静太平的宅子。”
“怎么?”傅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娇娇你……难道不与昭王殿下一起住在城守府吗?为何突然要寻宅子?”
“是……之前那位将陆连理带到鹭丘来的定梁郡主,女儿想寻一处平安的宅子安置她,”温玉娇瞥了一眼陆晏道,“女儿对这鹭丘城也不大熟悉,所以想请母亲帮忙。”
“原来如此,”傅氏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个西域女人。
当初陆连理到了鹭丘,昭王就差人将傅氏请去神策军营中将陆连理接来。
傅氏趁机看了一眼那昏睡中的西域女人。那女子貌美又身段妖娆,听闻昭王还封了她什么“定梁郡主”。
这么个女人留在昭王身边,别说温玉娇不放心,傅氏也觉得不合适,便点头道:“这事儿好办。不说外边,就是咱们傅家大宅里也还有几处空着的院落,若定梁郡主不嫌弃,明日就可以搬过来。”
温玉娇思忖片刻,摇头道:“不可。傅家的宅院是舅父家的东西,我们怎么好随便借用?再说……陆连理也在这里,我怕他吵着定梁郡主休息。”
此话一出,傅氏便会意。
温玉娇是怕那定梁郡主会对陆连理不利,所以不放心让她住进傅家来。
“既然这样,”傅氏转着眼眸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那稍后……母亲派个人领着你到城里去寻一处合适的院子,你看怎么样?”
本来寻个院子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派几个丫鬟婆子去就行了,可傅氏觉得,温玉娇今日会亲自过问此事,大概还是想将那定梁郡主的行踪握在手心里,所以这宅院也还是让温玉娇亲自去把关的好。
“这样最好。”温玉娇点头笑了笑。
傅氏便转头吩咐身旁的心腹嬷嬷:“王嬷嬷,你是鹭丘本地人,稍后你就领着王妃去城中选一处合适的宅子吧。”
王嬷嬷连忙屈膝行礼道:“老夫人放心,老奴知道。城东有处临海的宅子,从屋里就能看到海,风景独好又远离闹市,正适合清修静养。”
方才温玉娇和傅氏的谈话,王嬷嬷听了个大概。
王妃恐怕是想将那个定梁郡主支走,不想让她出现在昭王眼前,王嬷嬷精明得很,顺势就推荐了一处偏的不能再偏的宅子。
“不知那宅子是何人所有?”温玉娇问道。
“是原先廖城守的私产,从前是城守大人用来吟诗会友的,”王嬷嬷回答道,“如今廖大人不在了,那里没有住人,老奴前几日还听闻廖夫人想将那宅子放卖呢。”
“那就麻烦嬷嬷下午带我去看看,再与廖夫人谈谈价钱。”温玉娇笑道。
“嗯,就这样吧。”傅氏端起茶盏,又看向温玉娇怀中的陆连理,迟疑着说道,“娇娇,你今日……打算接回小宝吗?这些日子小宝夜里都是跟我睡的,若是离了我,我怕他会不习惯……”
傅氏说着,朝陆连理使了个眼色。
小家伙一听说要走,也开始烦躁起来,睁大眼睛看看温玉娇,又看看傅氏,明显更加留恋他外祖母。
温玉娇“噗嗤”一笑,原来傅氏是怕她把陆连理带走。
“我和王爷都忙着,方嬷嬷和绿珠也没有跟来,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温玉娇说着又看了一眼陆晏,拍拍陆连理的脑袋道,“就还是让小宝跟着母亲住吧,等我们离开鹭丘时,再来接他。”
“好,这样就好了!”傅氏立刻眉开眼笑,又朝陆连理招了招手,小家伙迅速扑向傅氏怀里。
从鹭丘傅家出来,陆晏还有些事,便先行策马回了神策军军营,温玉娇则领着葫芦上了马车,跟着王嬷嬷去看那处海边的宅子去了。
那宅子偏远,约莫到了掌灯时分,温玉娇才领着葫芦回到城首府。
天色暗黑,飘着冷雨。
温玉娇打了个喷嚏,站在游廊上向大厅里望去。
陆晏已经派人在桌案上摆下了晚膳,坐在窗前的软榻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