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陆晏神色突变,当即脸色铁青:“谁说你呆不了几日了?本王可没说要放你走。”
温玉娇大惊,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碟,双膝跪在地上道:“王爷可不要吓唬妾身,妾身等着这一日已等了一个月!如今,是母亲派人来接妾身,王爷怎么能耍无赖呢?”
“本王耍无赖?!”陆晏恼羞成怒,背过脸去,“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温玉娇顿了顿,又缓声说道:“王爷,傅家表哥这回领了商队前来北戎,想必带了许多银钱,我和梅儿欠了您多少,不如开个价……”
不提还好,一提起“傅家表哥”,陆晏瞬间像只炸了毛的猫一般,“咚”的一声将酒盏重重放在桌案上:“你若还想让那傅齐之活命,就给你母亲写一封信,说你在北戎安好,不打算回梁国了。”
他语气冰冷,不疾不徐,眼底却闪现一缕杀意。
温玉娇愕然。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恐吓啊!
“可妾身过得不好啊,妾身想回梁国……”她委屈地嘟囔道。
窗外大风呼啸,廊下的灯笼明明灭灭。
屋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身穿玄色官服的男子目光疏离地看着那跪着的女子,心中如坠冰窖。
感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温玉娇意识到失言,连忙改口道:“不不!妾身的确过得挺好,不缺吃穿,可是母亲年迈,妾身想……回去伺候她老人家,给她老人家养老。”
陆晏转头,状似无意地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冷笑道:“你是想去照顾她老人家,还是想跟那个傅齐之去比翼齐飞?”
温玉娇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思绪迅速转了转,想起许多关于傅齐之的传闻。
也难怪昭王会生出这种想法。傅齐之名声在外,传闻他俊美风流,貌若神祇,让人过目不忘。
且他年二十五岁却还未娶妻,也未纳妾,洁身自好。
不仅如此,他还曾经中过进士,是鹭丘当地有名的才子,若不是大梁亡了,他的仕途想必也是青云直上。
只是生逢乱世,这位大才子如今才会在家从商。
可即便如此,不到半年时间,傅齐之就将鹭丘傅家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建立了一支势力庞大的商队。
这样一位光芒四射的男子,谁见了不会自惭形秽?
温玉娇心中思量着,陆晏大概是白天见到了傅齐之,心里就生出妒意,所以才冒出这种古怪的想法。
不要说她没想过再嫁,就算要嫁,温玉娇也从来没考虑过傅家的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王爷误会了,”温玉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傅家表哥与妾身是远房亲戚。我们年幼时曾见过一面,后来就未曾见过了。妾身对他也绝无非分之想,听闻鹭丘那边有意为表哥求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像妾身这样嫁过一次的残花败柳,怎么配得上表哥?”
“胡说什么?!谁说你是残花败柳?”陆晏斥了一句,三分恼怒,七分心疼,“你才十七八岁,怎么就残花败柳了?”
温玉娇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下人在旁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王爷……”
她与太子赵征并未有过夫妻之实,若不是因为陆晏,温玉娇到如今都还是处子之身。
二人思及此处,脸上都是一阵红热,像着了火似的。
“你起来吧。”陆晏轻叹了口气,心疼地拉着她起身,“明日,本王准许你去外书房……见那傅齐之一面。”
温玉娇战战兢兢地站起身,面露惊喜:“王爷真的……准许妾身去见傅家表哥?”
陆晏低头饮了一口酒,望着窗外幽暗的夜色:“本王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你们兄妹俩久未相见,见一面,让老夫人放心也是应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本王只是让你写封书信,给那傅齐之带回鹭丘去给你母亲,可没说你可以回梁国。没有本王的准许,你休想离开昭王府。”
这女人今日处心积虑讨好自己,又可怜巴巴地求了半天,陆晏也不好意思无动于衷。
温玉娇点点头,脸上现出一个由衷的笑容:“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去写信。”
她想着能见傅家表哥,让他带一封信去给母亲报平安,已是十分难得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温玉娇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说不定自己再求王爷几日,他会心软放自己走也不一定。
温玉娇刚刚打算研墨写信,就被他拉回来。
“不急。”陆晏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的圆凳上,低声问道,“娇娇,你可是真心想回梁国去?”
温玉娇察言观色地点了点头,又怕惹怒了他,连忙解释道:“妾身思念母亲。况且……妾身本来就是梁国人,总呆在北戎,不是个事儿……”
陆晏叹了口气,神色颓然。两人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他这几日想来想去,本想跟她提正式收房的事,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那若是你去了鹭丘……就再也见不着本王了。你夜里空虚寂寞,可会思念本王?”陆晏眼下一抹绯红,旁敲侧击道。
温玉娇望着他,眼中也似有一团火焰闪动,但很快又熄灭了:“王爷,你我相处这段时日,也算是……恩爱有加,妾身也不是无情之人,分别后定会思念王爷。只是……再怎样思念也总会遗忘。王爷也是一样,想必不到月余,就会忘了妾身。”
忘不忘的,陆晏再清楚不过了。太晨宫一别,自己思念了她足足半年,这半年中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还派人去梁国寻她。
可她倒好,一早将自己忘到了脑后,从未思念过自己。
若不是老天有眼,让自己碰巧将她逮着,恐怕她到现在还是没心没肺的,早忘了自己。
“我看你就是个无情之人!”陆晏转开头,兀自饮了一口闷酒。
“王爷别说这些了,快用晚膳吧!酒菜都凉了。”温玉娇讪讪然站起身,更加殷勤地帮他斟酒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