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反正她也是暂时代理这钦天监监正之位，咱们只需等着看，过几天，她若是交不出丹药，哼哼！”葫芦憧憬着未来的好日子，活动了一下肩膀道，“等玉氏走了，咱们又可以像从前那样，跟着崔大人吃香的喝辣的……”
拂尘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睡榻上，喘了口气道：“哎哟累死了。”
这两个道童一看就是平日里好吃懒做，随着崔监正变成副职，她俩又不受新来的玉氏待见，没被赶出钦天监已经算好的了。
“就是！崔大人待我们可好了，”葫芦揉了揉肩膀，缓缓说道，“从前，咱们住在钦天监正殿旁的耳房中，吃穿用物都不少，脏活累活都不用干，只需要炼丹打坐。自从当了丫鬟，天不亮就要起来给玉氏准备洗脚水，伺候她梳洗……”
葫芦的话说到一半，陈夫人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温氏，方才蒋嬷嬷过来说，明日玉氏指明要你去伺候她梳洗。你还是赶紧睡吧，明天一大早可机灵着点儿！”
“要我去？”温玉娇呆若木鸡。
玉氏身边有蒋嬷嬷，丫鬟什么也不缺，却单单指明要自己去，肯定是想让她立规矩，给她一个下马威。
紧张了一夜，直到后半夜，温玉娇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果然有个粗壮婆子在下人房的门外敲门，喊她起身。
温玉娇心里叫苦连天，却也只好爬起来，随意抹了一把脸，梳了梳头，就跟着那拍门的婆子去了正殿中。
玉氏的寝房就在正殿旁边，这里本是大殿旁边的暖阁，不过如今是夏季，所以只是当成普通的卧房用。
温玉娇战战兢兢地去净室中打了盆水来，又在手上挂了块干帕子，便端着去给玉氏梳洗。
她出身相府嫡孙女，从前并未做过这些伺候人的事，只偶尔会服侍陆晏梳洗，可也没那么讲究。
刚走到寝房门口，就见玉氏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件中衣坐在睡榻上。
温玉娇屈膝行礼：“侧妃娘娘。”
玉氏翘起二郎腿，朝蒋嬷嬷使了个眼色。
长脸婆子便向门口走去，二话不说伸手掀翻了温玉娇手里的铜盆。
一阵金属落地的声响，水“哗啦”泼了温玉娇一身，幸好只是温水，且眼下的天气并不寒凉，否则这一下可够温玉娇受的。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妾身是听您的吩咐，来伺候侧妃娘娘梳洗的。”
温玉娇话还未说完，蒋嬷嬷就朝她斥道：“一点规矩都不懂！到了钦天监，你就不是什么昭王府的晨夫人，要自称‘奴婢’！咱们侧妃娘娘如今是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你说什么‘侧妃娘娘’？要称呼一声监正大人！懂了吗？”
蒋嬷嬷的声音居高临下，语气刻薄，又让温玉娇想起了那天她逼迫自己和梅儿去青玉庵的场景。
她一时气愤，便回嘴道：“皇上是让我来当炼丹女官，不是让我来做丫鬟。昨日一整天，我连那炼丹炉是什么样儿都没见到。今日一早，嬷嬷又差人将我叫来伺候监正大人梳洗，怕不是假传圣旨，将我当丫鬟使吧？”
玉氏听了这话，冷笑一声：“说得好，皇上是让你来辅助本官炼丹，那本官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想要炼丹？放心吧，稍后我自会让你去见识一下炼丹炉。不过那丹炉……烈焰灼人，你可得小心……别烫伤了。本官还听闻……你如今怀了身子，若是你自己不小心闪了腰，那就可惜了。”
“还愣着干什么？”蒋嬷嬷怒斥一声道，“还不快去再打一盆水上来，伺候监正大人洗脚？”
温玉娇无奈，转头又去了净室中。
她心里委屈得不行，满眼泪花，既恨玉氏心狠手辣，又恨陆晏对她不闻不问。
待平复了心情，温玉娇才重新装了一盆水，试过水温后，小心翼翼端到玉氏跟前。
“温氏，你心中此刻……只怕是对本官心存怨恨，还想着……等那昭王殿下来救你吧？”玉氏斜睨着面前的小丫鬟，唇边露出一个冷嘲。
听她提起昭王，温玉娇猛然抬头，看着玉氏问道：“监正大人可是知道些什么？”
她仔细想过，以陆晏的性格，回府后发现自己不见了，就算是连夜策马赶到钦天监要人都不足为奇。
钦天监监正也不过是个五品官，昭王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可奇怪的是，昨夜钦天监院中安安静静，不要说昭王亲自前来，就连一个拍门进来问消息的人都没有，温玉娇忽觉得心中没了底。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陆晏为何抛下她和腹中的孩子不管？
“哈哈……”玉氏捂着嘴笑道，“本官自然是知道。只是你如今怀了身子，咱们同为女子，本官也理解你的心情，怕说出来，你受不了罢了。”
“监正大人请直说吧。”温玉娇蹲下服侍玉氏洗了脚，便垂首侍立在一旁。
“昨天，你来了钦天监之后，皇上立刻就赏了两个美人给昭王殿下。”玉氏用手指捋着长发，示意她附耳过来，待她靠近便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听闻昨夜，昭王便纳了那两位美人，在府中寻欢作乐，你说……他怎么有空来寻你？”
温玉娇先是惊得睁大了眼眸，接着头脑中迅速思忖起来。
从前在威州，陆晏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会稀罕那两个美人呢？
“怎么？看你的眼神……是不相信？”玉氏歪着头，挑衅地看向她道，“实话告诉你吧，那两位美人是我西域火洛国千挑万选出来的舞姬。你也知道，比起北戎和你们梁国的女子，我们西域美人……向来都是欢场上的抢手货。”
玉氏这话不假。
因为西域美人难得又抢手，从几百年前开始，就有许多人牙子专门将西域美人贩卖到中原，通常是卖进秦楼楚馆，也有少数进了高门大户，顶尖的则是进了王府皇宫。
从前在梁国的时候，温玉娇也曾见过，有西域小国直接进献美人给梁国皇帝，就连她所在的东宫中也养着两个善舞的西域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