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是我的丫鬟，她犯了错，我自然会教，不用你费心。”温玉娇无奈瞥了一眼葫芦。
“哎哟我的王妃殿下，妾身这不是怕您不懂后宅安宁之道，所以来帮您教教这小丫鬟吗？”许氏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温玉娇，笑道，“后宅里新人换旧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昭王殿下又正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我劝你呀，早点习惯了，也免得将来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多谢夫人今日良言，”温玉娇脸色已是十分难看，“话已说完，你可以走了。”
她有一千种办法能让许氏无地自容，可她知道许氏不过是煽风点火，并不是她真正的敌人，所以温玉娇不想跟她多费唇舌。
“那……妾身就告退了。”许氏扭了扭腰算是行礼，又得意地看了一眼葫芦，便打算离开。
“慢着，”温玉娇端起茶盏，忽喊住她，“许紫云，本宫有件事……想告诉你。”
许氏疑惑地回过头：“何事？”
温玉娇低头饮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太子殿下死了。”
“你说什么？”许氏愣怔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大声问道，“赵征死了？”
“嗯。他中了陆驰的毒，我看着他断气的。”温玉娇又说道，“陆驰手下的人已经将他葬在了隐蔽的地方。”
为免横生枝节，她并没有告诉她是自己亲手送走赵征，也没有告诉她赵征被葬在何处。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许氏一张俏脸忽然皱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强自镇定地撇清道，“我跟他早就一刀两断了！那个窝囊废！”
“你不在意就好，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温玉娇继续低头饮茶。
宜扬城的天气又热又闷，空气静滞，人站在凉亭里似乎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赵征他……临死前有没有说什么？”许氏捂着心口大喘了几口气，终是开口问道。
“他说……”温玉娇回想了片刻，抬起头看了许氏一眼，“让你保重。”
其实赵征临终前根本什么也没说，之前也只是说要温玉娇照顾好梅儿，可听见许氏这么问，温玉娇不由得心软，随口扯了个谎。
毕竟是夫妻一场，虽然没能走到最后，留点念想也好。
许氏眼中似有一团晶莹，很快便垂眸掩盖，转身下了台阶。
两个小丫鬟急急跟在她身后，三人快步出了院门。
温玉娇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叹息着轻摇团扇。
这么多年下来，她还算了解许氏。
许氏外表看似坚不可摧，遇见什么事都面不改色，可实际上她也有心慌难过的时候。
不过这女人难过的时候不会流泪，也不会说出来，只是会有片刻迟疑，就像是正在吃草的兔子忽然呆住了似的。
方才她呆愣的一瞬说明了她对赵征所有的情谊。
赵征毕竟是宠了许氏多年的人，且与石城守不一样，赵征与她两人是年少相识，两人经历了无数风花雪月、耳鬓厮磨，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王妃，奴婢……去看看小王爷。”葫芦朝她屈膝行了个礼，就打算趁机溜走。
“你站住！”温玉娇喊住她，“方才许紫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
“王妃，奴婢为何要听那女人的话？”葫芦一脸委屈，揪着手里的包袱，嘟囔道，“奴婢只听您和崔监正的话。”
“那你听好，王爷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温玉娇叹了口气，抬头望了一眼琵琶声传来的方向，“不要说你，就算是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王妃！”葫芦惊讶地看着她，“您为何不能说？王爷他什么都听你的……”
“葫芦，常忠要走了，”温玉娇放下手里的茶盏，拉过面前小丫鬟的手，郑重道，“今后……我身边就只有你一个可信之人，我不想你以后还这么莽莽撞撞。若是今天王爷不是让成书打你一巴掌，而是下令杖责，或是直接将你赶出府去，那我岂不是……连一个可依赖之人都没有了？”
“那怎么会？王爷若是那样做了，王妃定会为奴婢求情……”
“葫芦，这后宅之中就是我的战场，你是我的丫鬟，我要你陪我上战场御敌，而不是总要我搭救。”温玉娇说罢，又苦笑一声，“再说，谁说我求情就有用了？常忠不在，你若是出事，我孤立无援，就连自保都成问题，如何救你？”
“王妃您千万别这么想，”葫芦急忙安慰她道，“王妃您是昭王正妃，就算是王爷也得给几分薄面，再说，您还有小王爷……”
在葫芦看来，小王爷就是将来的昭王，甚至是将来的天下之主，那王妃作为小王爷的生母，自然母凭子贵，没人敢动她。
“葫芦，是你想错了，”温玉娇站起来，放开葫芦的手，缓缓走下凉亭的台阶，“以陆连理现在的年纪，他不止帮不了我，还需要我为他遮风挡雨……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我必须处处小心，自保为先。”
陆连理虽是现在的昭王府小王爷，可他是废是立，到底不过是陆晏一句话的事儿。
温玉娇在东宫多年，见多了皇妃犯错连累皇子被申斥，甚至被贬，所以就算是为了陆连理，她也不能犯错。
得到陆晏的宠爱自然可以帮助陆连理地位稳固，可是贸然争宠，万一惹毛了陆晏，则会连带着让陆连理也遭了嫌弃。
温玉娇思前想后，觉得眼下还是当缩头乌龟的好，起码别人寻不到她的错处。
“王妃，为何你……病了一场，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葫芦小心跟在她身后，歪着脑袋打量她。
从前王妃会笑会闹，在王爷面前也会据理力争，可现在却说什么要自保为先……
葫芦不明白，处在王妃的位子上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是我从前想错了，”温玉娇回头朝她笑笑，拍拍小丫鬟的肩膀道，“你也别难过，今天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回头我替你跟王爷认个错就没事了。走吧，咱们去看看陆连理，他差不多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