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娇其实早就想明白了,陆晏这样的身份,将来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即便他向自己许诺过什么不纳妾,也当不得真。
他若是想添个小妾或是养个外室,温玉娇都能睁只眼闭只眼,但这里是中军大帐,相当于是王府正宫,温玉娇满心里觉得,这里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这样也好,”见她神色冷下来,陆晏只觉得奇怪,完全不知她在想什么,随口答道,“那此事就交给你了。你去找一处宅子安顿那丫头吧,反正她成天在军营中晃来晃去,大家也觉得碍眼。”
虽然春烟不像春泥一样喜欢搔首弄姿,这段时间也颇为低调,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在这男人扎堆的军营里出没,总会扰乱军心,成书和成棋也已经向陆晏提过此事。
“是。”温玉娇点点头,又赶紧理了理头发和衣襟。
发髻暂时是梳不好了,至少衣襟得拢好,不然传出去,昭王在军中白日宣淫,可就麻烦大了。
“让她进来吧。”等温玉娇整理好,陆晏才朝成书吩咐道。
不多时,成书便领着一个身穿梁国服饰的女子步入了大帐中。
女人穿着一身灰绿色衫裙,脸上略施脂粉,姿容虽然俏丽却也并不显山露水。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春烟一进来就双膝跪下,朝座上的两人行了一个大礼,又悄悄抬头打量温玉娇。
温玉娇本能地想站起身,却又被陆晏拉着坐了回去:“无妨,你就坐在这儿。”
春烟抬眼看向虎皮坐榻上姿态暧昧的两人,不禁微微蹙眉。
温玉娇虽然穿着素色的粗布男装,长发却披散下来,昭王的手还一直环在她腰间。
春烟从前在教坊司学过撩拨男人的各种技巧,其中有一项就是欲擒故纵,都说“要想俏,一身孝”,王妃今日这身看似随意的打扮,直将她这几日苦心经营的朴素形象都比了下去。
方才来之前,春烟对自己身上的灰绿色衣裳还十分满意,眼下却嫌弃得不行,觉得自己还是段位太低。
再一看王妃那乱飞的鬓发,方才自己进来之前,王爷和王妃在做什么?春烟在脑海中迅速脑补出了一幕幕画面,顿时愤恨地咬了咬唇。
“你来有什么事?”陆晏没有叫她起来,只是朝春烟问了一句。
春烟急忙伏在地上,朝陆晏磕头道:“奴婢没事,只是听闻王妃来了,怕她误会,所以……想来向王妃解释一下小王爷的事。”
陆晏转头看向温玉娇,朝她眨了眨眼。
“咦?向我解释什么?”温玉娇故作不解,前倾了身子盯着地上的女人。
这西域女人穿上梁国的曲水裙,今天这副瑟缩的姿态,倒是与从前在王府中一步三摇的样子大不相同,看来她的确是聪明,会猜测王爷的喜好,又会根据王爷的喜好调整策略。
春烟抬起头,只看了一眼温玉娇就急忙垂眸:“王妃明鉴!奴婢当初是被迫跟在西域法王身边照顾小王爷的,那天在敦州城……奴婢趁乱寻了个空子,从朝露园中逃了出来,本来想将小王爷还给王妃,可王妃身边跟着众多侍卫和仆妇,奴婢怕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将奴婢当成坏人给杀了,所以……就抱着小王爷逃离了敦州城……”
温玉娇望着她若有所思,她这样特意解释……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样说来……你抱走陆连理倒是为了我好?”温玉娇一手捋着长发,一手在陆晏手心里画着圈圈。
陆晏被她挠得心痒难耐,可当着春烟和成书的面又不得不忍住,脸上又红又白。
“奴婢真的是一心想要救小王爷,”见她语气不悦,春烟又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期期艾艾道,“奴婢就知道……王妃来了,定会误会奴婢……”
“那你当初为何要杀余奶娘?”温玉娇问道。
春烟急忙摇头否认,“奴婢也是没有办法,余奶娘她误会奴婢,以为奴婢和法王是一伙的,因为怕她大喊,将法王和春泥引来,奴婢才……只好将她杀了。”
“春烟,本宫记得……从前在上京时你不怎么说话,什么事都是春泥抢着出风头,而你躲在后边。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温玉娇靠在陆晏身上,细细打量那跪着的丫头。
“奴婢是真心想将小王爷送还给王妃的!”见她不信,春烟又眼泪汪汪地看向陆晏,带着哭腔分辩道,“奴婢一开始没想来寻王爷,可到了梁国之后,这兵荒马乱的……奴婢怕小王爷有什么不测,实在不敢在外边多做耽搁,就赶紧抱着小王爷来鹭丘寻王爷了……”
“你做的对。”陆晏握住温玉娇的手,安抚道,“既然她已将陆连理平安带来了,其余的事,就别再追究了吧。”
见陆晏开口为自己求情,春烟微微勾起嘴角,状似无意地说道:“奴婢当初……也曾想过将小王爷送到长平郡中……交给那位傅公子。”
“你说什么?”一听见傅齐之的名字,陆晏顿时沉了脸色。
“王爷恕罪!”春烟急忙磕了个头道,“奴婢听闻傅公子与王妃是亲戚,本来想托他将小王爷代为转交给王妃的。可后来宛都与长平郡忽然开战,奴婢不敢冒险,便又继续往南行了。”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温玉娇盯着她看了半晌,似是看透一切,忽又摆摆手说道,“罢了,念在你这一路没有伤害陆连理,本宫也不想与你计较,你就先退下吧。”
“王妃……”
春烟还想说话,就见陆晏也不耐烦道:“你不必多做解释了。王妃也没有误会你,你可以安心,退下吧。”
“多谢王爷,王妃。”春烟唯唯诺诺地磕头谢恩,又看向陆晏道,“王爷,还有件事……”
“还有何事?”
“奴婢这几日思来想去,觉得当不起定梁郡主的头衔,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本王既然许诺封你为郡主,又有什么当不起?何况本王请旨的书信都已经送往上京,这几日就该到父皇手中了,”见这女人一直不退下,陆晏已经很不耐烦,提高了嗓门道,“哪有收回成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