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敬北又接着说道：“娘娘难道就没发觉？那些牡丹花怪异得很，别处的秋牡丹入了冬就该谢了，可良秀园里的秋牡丹能从夏末一直开到冬末，整整盛开大半年。”
“那也真是奇怪，”温玉娇转了转眼眸，“可不管怎么说，不过是些花而已，又怎么了？”
“此事下官也是听周氏说的，不知道真假……”常敬北顿了顿，接着说道，“周氏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居然供出来一件事，她说荣妃娘娘赏的花……不是普通秋牡丹，而是……人祭花。”
“人祭花……那是何意？”
“周氏说，荣妃娘娘当初找人算过，太子殿下和我长姐都活不到二十岁，所以……那花是给他们俩的祭品。”常敬北说着，忽觉后脊发凉。
“可太子殿下今年已经快三十了，不是好好的吗？”温玉娇秀眉一拧，这个常敬北怎么净是说些不吉利的话？
“周氏说，太子殿下从小体弱，荣妃娘娘为太子殿下长年茹素，曾经用鲜血抄写经书，后来殿下的病才好了些。”常敬北低头饮了口茶。
“太子殿下儿时体弱，又噩梦缠身，本宫也听说过一些。”温玉娇想起陆晏曾经跟她说过那个儿时的噩梦。
陆晏说自己儿时常常梦见被一只怪物追赶，后来一只金红色的蝴蝶将那怪物吃了，他才没有再做噩梦。
“还有件事，周氏说，那些秋牡丹刚栽下的时候也和普通秋牡丹一样，只开一个秋天，等到它开过冬天的时候，我长姐就没了，”常敬北斟酌着说辞，小心瞥了一眼对面的美貌女子，“娘娘，今年都已经开春了，可良秀园里的秋牡丹竟然还没有凋谢。”
“你说什么？”温玉娇吓出了一身冷汗，“哪有开这么久的花？”
“周氏说，那人祭花开的时间越长，就说明太子殿下剩下的时日越短，当初她急着想让吴柳儿早些怀上太子的骨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见温玉娇神色凝重，常敬北又劝道，“娘娘不用往心里去，太子殿下身体康健，下官觉得周氏不过是不甘失败，为了诅咒太子殿下才胡诌的。”
温玉娇站起身，在凉亭里踱了几步，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常大人若是有空，明日陪本宫去一趟良秀园，本宫想仔细看看那些秋牡丹。”
“是。”常敬北急忙站起身行礼。
“对了，把钦天监的崔监正也叫上。”听他说陆晏时日无多，温玉娇忽觉得心里乱的很，这些天对陆晏的怨气好像瞬间都平息了下来，“那天那个乘风道长，还有司怀义，你派人去找找，能找到的……全都叫上！”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见她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常敬北赶紧宽慰道，“娘娘宽心，别为了这种事急坏了身子，周氏多半是胡诌的……您若是为这事儿急坏了身子，就是下官的罪过了。”
“我记得那天在良秀园中，看见那片秋牡丹时就觉得怪异，让人浑身都不舒服。”温玉娇回忆了一阵，叹了口气道，“还是请崔监正去看一眼安心。”
“是，那……下官就先回去安排，明日一早派马车来接娘娘。”常敬北作揖行了礼，就匆匆离开了东宫。
第二天一早，常家果然派了人来接温玉娇去良秀园。
一个东宫的小黄门进来说，常家马车等在南门外，温玉娇便领着葫芦出了宫。
谁知她前脚刚跟在那小黄门身后出了宫，陆晏后脚就来到秀安阁中。
“你们娘娘呢？”陆晏一双鹰眸扫过良秀园的众人，像是查什么东西似的。
他方才在腾飞阁二楼上看见温玉娇和葫芦跟着一个小黄门匆匆穿过木香花庭院出去，就觉得好奇，可又拉不下面子直接去拦人，便决定过来问问秀安阁中的下人。
“回太子殿下，”姚嬷嬷领着一群宫女们屈膝行礼，“娘娘她跟着常大人逛园子去了。”
自从常侧妃的事了结，瑶琴台就空了下来，正巧王嬷嬷和绿珠又去了威州，秀安阁也需要人伺候，温玉娇便让人把姚嬷嬷找了来，放在秀安阁里服侍。
“常大人……哪个常大人？”陆晏在寝殿中踱了几步，随手拿起温玉娇用过的东西一一查看。
“好像是……吏部的常大人。”姚嬷嬷谨慎地说道，“常大人昨天下午进宫来，本是求见殿下的，后来和娘娘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这个常敬北，趁本王不在的时候来见太子妃，胆子不小！”陆晏不悦地沉了脸色。
不过他一想起昨天下午自己在馨德宫所做的事，便觉心中有愧，心里的怒气也小了一半：“可知道他和太子妃说了什么？”
“这……”姚嬷嬷歪着脑袋，边想边说道，“昨天娘娘在水榭见常大人时，只有葫芦跟着，老奴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就见娘娘回来的时候心情好像不太好，一晚上茶饭不思的，奴婢们跟她说话也总是走神。”
陆晏正拿着一块温玉娇用来擦汗的丝帕嗅着，闻言忽蹙了眉：“逛什么园子？这宫里的御花园还不够她逛？”
“听葫芦说，”姚嬷嬷也是个嘴快之人，被陆晏的气势一吓唬，便将知道的全都说了，“好像是看什么秋牡丹……”
陆晏捏紧了手里的丝帕：“良秀园的秋牡丹？”
他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夕阳下妖艳的紫红色牡丹花，更记得那天温玉娇和常忠相互倚靠的情景，一想起来就觉心中有根刺。
“对对，”姚嬷嬷连连点头，“好像就是良秀园。”
“成书！”陆晏朝旁边大声呵斥一句。
“殿下有何吩咐？”成书惊出了一身冷汗。
“摆驾去良秀园！”理智告诉他温玉娇这回去良秀园不可能是为了和常忠幽会，但是陆晏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总得亲眼所见才能安心。
“是！”成书心中无奈，急忙下去安排车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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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黄门领着温玉娇走到宫门外，指着前方一辆青篷马车道：“太子妃娘娘，就是那辆马车，小的就送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