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娇被他问得愣住,旋即垂首道:“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若她怀的真是殿下的孩子,那也是妾身的孩子,妾身会好好抚养他。”
烛火映着她神情落寞,脸上一缕温婉的笑有些勉强。
“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瞧你,”陆晏捏着她的脸蛋笑道,“如何就当真了?”
温玉娇伏在他肩上,久久没有说话。
因是最后一次在这昭王府中过年,今年府里过年的气息特别浓厚,下人们也都穿红戴绿的十分喜庆。
学堂里整个正月都放假,梅儿和陆连理高兴坏了,除夕这天,霜儿给了两个孩子一些烟火和炮仗,领着他们和两个小丫鬟在王府里放炮仗,热闹了一整天。
掌灯时分,秋念院中。
院中灯火通明,却零星没几个人。
大多数下人都回去过年了,正屋里只摆了一桌酒菜。
酒菜渐凉,屋顶垂下的大红灯笼映着坐在桌边的红衣女子,更显形单影只。
姚嬷嬷打量着自家侧妃,这模样儿是好模样儿,衣服也是今年新裁的样式,可就是这周身上下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她也听说过,常侧妃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回来的,心里多少有些发憷。
“侧妃娘娘,天色不早,您别等了,先用晚膳吧。”姚嬷嬷催促道。
今日是除夕,她和几个小丫鬟还等着早些收拾完,回家休息去呢。
“急什么?蝉儿刚刚去给太子殿下送信,殿下他肯定会来……”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婵儿都回来半个时辰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子殿下不会来。
姚嬷嬷轻轻劝道:“侧妃娘娘您忘了?太子妃说,过几日是您和殿下成大礼的日子,在那之前你们不宜见面,否则……是不祥之兆。”
“什么不祥之兆?她分明是嫉妒我年轻美貌,怕太子殿下对我割舍不下。”常翎握着桌上的青瓷酒杯,将其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目光幽幽道,“好,我就再多等几日,太子妃娘娘,好戏还在后头呢,咱们走着瞧。”
她受了烈火之苦,好不容易才从草原上的低等女奴翻身变成太子侧妃,怎么能轻易放弃?谁敢挡她的路,就是与她吴柳儿为敌,都该像那日的祭品一样被烧死。
“娘娘说的是,您就耐心等上几日,等到大喜的日子一到,就好了。”姚嬷嬷如今学会了顺着常翎的话说,免得她争辩起来没完没了的。
等了大半个时辰,太子的影子也没见着,常翎只好端起碗筷,默默地吃起了年夜饭。
忽听见“砰”的一声响,接着就见窗外有瓦片从屋顶落下,“邦邦”两声砸在地上。
“去看看怎么回事!”常翎惊得握紧了筷子。
小丫鬟匆匆出去,看了一眼后掀帘进来,禀道:“回侧妃娘娘,有人……往咱们屋顶上扔了炮仗。”
“哪个小太监这么不长眼!”常翎气愤地站起来,指着门外斥道,“分明是看我不得宠,扔炮仗来羞辱我!我乃堂堂太子侧妃,谁敢!”
两个小丫鬟匆匆跑出去查看。
那炮仗是从院外扔进来,她们也不知是谁扔的,不过直觉不是小太监。
王府里的内侍本就不多,胆大到敢往屋顶扔炮仗的就更是少了。
“侧妃娘娘,”姚嬷嬷转了转眼珠,心中有了几分猜测,“敢在这王府中扔炮仗玩的……恐怕就只有……”
她话说到一半,又顿住没有往下说。
算了,让她去查吧。
不多时,果然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方才是小王爷和梅儿小姐不小心将炮仗扔到了屋顶上,只说是无意的,也不知是谁的屋子,还以为是空屋子。
“什么无意的!分明是仗着我在王府里没地位,什么人都敢往我头上扔炮仗!”常翎的火气一上来,捡起一只青瓷酒杯就往地上砸,“欺人太甚!”
“侧妃娘娘息怒,您何必跟两个孩子一般见识?”姚嬷嬷领着两个小丫鬟连忙跪下,又命那两个丫鬟收拾了被她砸烂的酒杯,“不如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别跟小王爷计较了。”
在场的人心里也都明白,就算常侧妃想要计较,只怕也没这个实力。
她如今虽然名义上是太子侧妃,可既无宠,又无子,唯一被她踩在脚底下的花侍妾最近还搬出了府去,听说是安胎去了,如今这王府里位份最低的就属常侧妃了。
小王爷和梅儿小姐那是太子妃的心头宝,别说只是往屋顶扔了两个炮仗并没有伤着什么,就算真是烧着了屋子,以常侧妃目前的地位,也只能默默把火灭了。
常翎坐回圆凳上,神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盯着姚嬷嬷嘴角现出一缕阴鸷的笑:“他是太子妃的宝贝儿子我就没办法?我们草原上有句话,再高贵的人啊最后都会化作一缕灰尘,呼!这么一吹……就没了。”
姚嬷嬷胆战心惊地听着。
常侧妃这是……公然诅咒小王爷?这女人果然是疯了!
这话若是传到太子和太子妃耳朵里,她还要不要小命!
姚嬷嬷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大骂她疯女人,嘴里却是附和道:“是,侧妃娘娘说的是。”
初十这天,空气里有了些暖意。
昭王府里都是来来往往搬东西的马车,下人们也是各自忙忙碌碌,来回奔忙。
霜儿和方嬷嬷领着陆连理和梅儿先坐上了去东宫的马车。
小竹和温玉娇说了,她不想去东宫,就留在这昭王府里看院子,见这小丫头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表情,温玉娇便准了她留下来。
温玉娇领着葫芦和王嬷嬷走出主院的院门,主仆三人正边走边商量事情,就看见一个身穿绯色官服的修长身影站在前方不远的甬道上。
男子身披白色披风,站在风里长身玉立。
“下官见过太子妃娘娘。”常朝北向她拱手施了一礼。
“你来做什么?”温玉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来替我长姐送嫁,您知道的,长姐她今日要成大礼了,下官作为弟弟怎么也得来送一程……”常朝北歪着头看她,目光里现出一缕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