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颜捧着龙袍跟着司设房宫女到了夜瑾默所在的偏殿,一路忐忑的心,呼之欲出。她竟开始害怕见到他,希望彼此远远的保持距离,一直是她所盼望的,自从知道他是陛下,她便放弃了念想。
如今,再次面对……
“陛下,司制房宫女到了。”守在殿外的杨司设垂首,对着紧闭的殿门说道,许久不见回应,她又朝里面回禀:“陛下,龙袍已经准备好了。”半天才听到,那个磁性略带些慵懒的声音响起:“进来。”
殿门打开,华颜鼓起勇气走了进去,立刻有宫人将龙袍接了去。夜瑾默身着明黄里衣,襟上绣着金丝纹路,斜躺在锦榻上,左手抵着头,正闭着眼睛,休憩。听到有人进来,懒散地说道:“放下,出去吧!朕等会儿再穿。”
“陛下,上回,您说练功服有点紧,奴婢将司制房的宫女传唤来了。”听到杨司设说传唤了司制房的宫女,他才缓缓坐起,极不情愿地嘟囔:“真是想偷个懒都不行。既然你一番苦心,朕也不能辜负啊!”说着,他已经移步殿的中心。
华颜手里提着精巧的针线盒,垂眸朝前走了几步,与杨司设并肩站定。他和她斜对着,只一步的距离。夜瑾默无意抬眸对上她,顿时惊愕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给陛下量身!”杨司设催促道。“是。”华颜卑微地应道,随即走近了夜瑾默跟前。
自进殿那一刻开始,她一直垂着眼睑,始终不曾抬一下眼皮。面对他亦是如此。“奴婢要量尺寸,请陛下伸直手臂。”她的声音平淡柔和,听在耳里,令他心动。夜瑾默一直盯着华颜那张仙姿佚貌出神,以至于她说的话,他都没有听清楚,等反过神来,完全一副呆愣状态:“嗯?好。”
软尺围着腰身,她垂眸专心计算着尺寸;他低眸看着如此近的一张俏颜,那丰满的额头上,一对秀眉下是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双瞳剪水上,淡定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平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觉。同样的场景,只是换了地方。
“都量好了。”思绪被拉回现实,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华颜将软尺放回针线盒内,来到他面前,颔首低眉:“奴婢告退!”
夜瑾默思考再三,强行挽留:“等等!”华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夜瑾默沉默了一下,才道:“上次你端上来的茶,朕没能喝上,一直觉得遗憾。朕最近嗓子不舒服,能否再为朕沏杯茶来。”
华颜垂眸,淡淡说道:“上次是因为有太皇太妃的指示,奴婢只是司制房的宫女。若陛下想喝茶,奴婢会跟司设房的人说一声,给您送茶来。”
夜瑾默又是一阵沉默,还在凝眉思考。华颜转身欲走,他的声音却再次响起:“等等,不是叫你站住吗!”磁性的声音里透着隐隐地怒气,华颜转身看着他。“你既是司制房的人,那你得做好你应尽的责任。跟着来吧!”语气不容置疑的霸道且冷酷。
他说完,就进了内阁,里面放了他每日要穿的龙袍、锦服、便服、练功服等很多,窗下摆放着一张明黄遮盖的雕花楠木桌,对着的是一扇屏风,上面画着满山的苍翠一头小鹿正在觅食,屏风前摆放着一个低矮的架子上是一只单足伫立着的金鹤。
夜瑾默走到摆放龙袍的地方,去下一件直接扔给华颜。“这件针线太糟糕了。”华颜一个不稳,差点没接住。他又扔过来一件:“这件太小了,穿起来感觉快要崩开了似的。”一件又一件,终于华颜以为他要停下来的时候,听到他轻佻地说:“这个刺绣太差了,龙绣的太难看。”说着,抬手扔了过来。
华颜正要反驳,却听到他理所应当地说:“这些都是着急穿的,你得给朕全部修改好了才能走。”华颜无奈只能遵命,在窗下的雕花楠木桌前坐下,安安静静地修改起来。
夜瑾默命人抬了软塌进来,他躺在榻上优哉游哉地看着一本书,时不时地瞟了一眼认真的华颜。她那一丝不苟、专心致志的神态让他猛地想起儿时的记忆中也有一个女孩认真起来倒跟她极其的像,不觉好奇起来。头突然疼了起来,垂目扶额,一本正经地翻着自己的书。
夜笙歌一直不相信华颜去了伊乌,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去找了华樱。听到敲门声,华樱开门见是夜笙歌,忙奉上笑脸:“侯爷,好久不见啊!”夜笙歌一袭紫色锦衣负手立在门口,若无其事地说:“恩,最近事务繁忙了点。”
“是吗,请快进来。”华樱伸手做了请的姿势。进了院子,夜笙歌看了一眼极其简朴的小院,在一方桌旁坐下,直截了当:“长话短说,颜儿在哪里,你肯定知道吧?”
“颜儿,颜儿在伊乌住的很好。”华樱心不在焉、乐呵呵地说道。夜笙歌震怒,猛地将桌子掀翻,怒视着他:“你竟敢欺骗本侯!”华樱镇定自若,一脸淡笑:“侯爷,颜儿真的……”
这时,刘氏从房里跑了出来,直接跪到夜笙歌面前。“请侯爷息怒!都怪我这个做干娘的不对,颜儿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娘,才进宫的。请您不要怪罪我那可怜的孩子,要怪就怪这个不争气的干娘吧!”
夜笙歌铁青着脸,瞪着华樱。华樱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对着刘氏指责:“母亲,妹妹哪里是进宫了……。”
刘氏委屈地打断华樱:“你不要再说谎了。你不在的时候,侯爷曾非常的照顾我们。你怎么总想欺骗侯爷呢?”夜笙歌垂目思索,喃喃自语:“果然,本侯的猜测没错,的确没看错。”
想起那日的相遇,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一定华颜,魂牵梦绕的找了好久,差不多都快叫人翻遍了帝都了,可没想到这个不安分的丫头却藏进皇宫,真是急死个人。
终于有了华颜的消息,夜笙歌转身就走,便要立刻找到地方心心念念的丫头,可推门的手突然顿住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爬上了心头。
虽然丫头找到了,可这进了宫明面上是宫女,其实都是陛下的女人,自己虽然是皇亲国戚可要带一个宫女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夜笙歌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想到那天和陛下的对话:
陛下,我要是真爱你宫里的宫女了,陛下肯让我吗?
你是我皇叔,区区一个宫女,又没有感情,兴许朕都没见过面,皇叔想要,拿走便是了!
夜笙歌想到此处,心中平稳了许多,为了一个宫女,陛下应该不至于为难我这个皇叔吧!
夜笙歌真有些不确定,毕竟古往今来这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皇帝多了去,虽然当今陛下一副踌躇满志,放手重整山河样子,可他心我真能猜得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