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一致要求赐死华颜。高高在上的帝王铁青的脸，一双怒火冲天的眼睛。然而，国法第一，权势第二。纵然是亲王后妃也不可越界，否则就是与民同罪。
“神堂里搜出了孝贤皇后平日里最喜欢的首饰，虽然现在还无人招供。但神堂本身就是证据，而且还搜出了孝贤皇后的首饰。这很明显的妒忌和诅咒啊。”
赵靖源完全无视一脸凝重的夜瑾默，自顾自地说着。
袁湘平趁热打铁，随即附和：“正是如此啊，陛下。奸恶的歆妃华氏，为了加害于归天的孝贤皇后，在和雅居设立神堂，做起了诡异的法事。这比过去废帝生母所作所为更加过分，所以请您赐死华氏，树立皇室威严。”
“赐死？你是说赐死吗！”许久沉默的夜瑾默发声了，却是震撼了。
“正是如此，陛下。我们这一群大臣已经将意见统一于此了。请您明察，陛下。”
袁湘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夜瑾默瞪着下面的百官，袖袍下的手，早已握的骨头咯咯响。你们这是在逼朕啊，为什么要让朕赐死自己心爱的人。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那么朕真的要和颜儿分离，成了孤家人了吗？
“请您赐死歆妃华氏，陛下。”
“请您赐死歆妃华氏，陛下。”
“请您明察，陛下。”
夜瑾默忽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赵靖源等那些反华颜的右政大臣，在心里暗笑。
“来人！”殿外候着的侍卫，听到他的声音，匆匆跑进来。
“外面什么声音。”
为首的说道：“禀陛下，崇天门外跪着一群儒生。”
“放肆！难道他们想造反不成，全部赶走。”夜瑾默阴沉着脸下了宝座，朝前面迈了两步，俯视着那些侍卫。
“是。”侍卫应下，又匆匆离去。
“请您赐死歆妃华氏扶正国家的宗庙社稷啊，陛下。”
“请您明察，陛下。”
“请您处决罪人歆妃华氏，并废黜其生下的太子，树立皇室威严。”
宫门打开，大批侍卫涌了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谏言。那些儒生毫不畏惧，仍旧跪在地上看着那些恶狠狠的侍卫。
“陛下有令，命你们立刻离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的侍卫警告着，然而那些儒生根本不动，继续情绪高涨地喊着：“陛下请废黜华氏生下的太子，树立皇室威严。”
为首的两个侍卫相视了一眼，缓缓抽出兵器，高高举起：“全部抓起来！”
侍卫将他们硬是架着拖入了牢里，那些谏言也随即消失。
早朝，不欢而散。
夜笙歌得知儒生聚在崇天门外谏言，他便匆匆进了宫。
御书房内，夜瑾默坐在御案前，死一般的沉寂。小安悄悄进来，说道：“陛下，镇国侯来了。”
不一会儿，夜笙歌阔步进来，脸色慌张之色溢于言表。
“陛下，歆妃她……”
“现在他们连朕的熙儿也牵扯进来了。”
“陛下，越是这种时候，您越要坚定决心啊！”
“朕坐江山已经近十载，一直被大臣牵制，被国法束缚。朕……”
“自古皇族一直都是如此，除非陛下肯改变现状，哪怕是为了百姓，为了歆妃娘娘，为了小太子的将来。”
“改变现状！”
如此深的提议，让夜瑾默开始有些动摇，风元的江山社稷虽姓夜，却受着多方势力的管制。这样的江山若不早一点改变，恐怕总有一天会换成别的姓氏。
次日早朝，对于部分大臣来说是雨天过后见彩虹，但对于夜瑾默来说，这是自他登基一来，最沉重的朝会。拖着犹如灌了石块的双腿，一步一步踏上金銮殿，一步步走近那个人人都觊觎，又人人得不到的宝座，坐下。
俯视着文武百官，淡淡开口：“朕要对歆妃华氏，在和雅居西侧设立神堂一事下旨进行处理。都承旨给朕好好履行，不得有丝毫误差。”
“是，陛下。”都承旨垂首应下。
夜瑾默将视线由他身上移向其他大臣，继续说道：“数次拷问的结果，歆妃华氏设立神堂妒忌和诅咒孝贤皇后的罪状。这是玷污了皇室和朝廷的大罪，而且如果太子将来登基的话，无法保证他不会像废帝那样成为暴君。所以，申丑年九月问其对孝贤皇后和妒忌之罪，命其与当月，自尽。”
他说的极其费劲，心底却像被掏空了一样。众臣也是颇为惊讶，纷纷朝他望去。赵靖源一直以不屑的眼神，看待他，这次也是大为惊叹。
“而且，在其自尽之前，要为孝贤皇后做四十九祭，反省自己的罪过。”
他的声音沉重阴郁，眼神亦是怪异地巡视着下面那些各怀鬼胎的大臣。
“可是，陛下……”赵靖源突地接话，引起了夜瑾默的反感。
“想说什么。”
赵靖源厚着脸皮，质问：“歆妃华氏自尽之前，得到赎罪的时间是大家所期盼的。可刚才陛下所说的内容里说到等太子登基之后。”
夜瑾默显然极为不悦，盯着他问：“所以呢？”
赵靖源仍旧一副执迷不悟，不撞南墙不回头。
“难道要让罪人的孩子登上皇位吗？现在朝廷上对此有很多公论。”
“你们这些人，又开始得寸进尺了。既然朕都已经放弃歆妃了，那太子的将来是理所当然要保住的。如果还有人对此有异议，就别想保住性命！”
夜瑾默猩红着双眼，对着下面的大臣怒吼道。
群臣一阵骚动，纷纷垂下头去，无人敢语。
“所以，你们要给朕好好做事。”
这句话，他说的极稳，心底却是早已歇斯底里了。说完，倏地起身，怒气冲冲地从左侧下了玉阶，一刻都不想待在太和殿。
大臣看着他离去，一时傻了眼。紧跟着，也只好退出去。
众臣聚在议事厅，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开了。
“胁迫说会牵连太子，所以难以撑下去吧。再加上，为了皇权，是比任何人变得更加冷酷残忍的性情，现在连歆妃也想抛弃吧？”
袁湘平猜忌着，看向赵靖源。赵靖源摇头，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不是的，我总觉得有点蹊跷，陛下可能会有其他计策。”
果然，他没有猜错。夜瑾默确实另有打算，他不可能轻易地让自己爱着一生的女人，在如此年华，就此结束生命。
夜瑾默正在御书房看奏章，心里却忐忑不安，心浮气躁。直到小安，匆匆进来。
“陛下，听说歆妃的轿子刚刚出发了。”夜瑾默手里的墨笔赫然停止了，手却在颤抖，墨汁无声地滴在宣纸上。心，在这一刻，几乎呼之欲出，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阔步朝着外面走去。
轿子由东门转向南门出皇宫，夜瑾默抄近路去拦截，一路狂奔。轿子停下，侍卫及轿夫纷纷颔首行礼。华颜从轿子里出来，见是夜瑾默，又惊又喜。
“陛下。”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将她拥在怀里，而是站在紧两步的距离，欣慰地看着她。良久，说道：“这段时间因为没看到你……”
他酝酿了好久，眼神扫了那些侍卫轿夫一眼，艰难说道：“在这皇宫里，朕没有把你守候到最后，请你不要原谅朕。”
华颜抿唇，笑着摇头，眼泪抑制不住地就要脱眶而出。
“朕，最终甩开了你的手。”他说的伤情，自己却红了眼眶。
“不是的，这些已经令我心满意足了，陛下。”
华颜笑的更加肆意了，完全看不到她的难过。夜瑾默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脚步才刚想迈开，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不然就会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