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湖边,文修转身下了拱桥,夜瑾默的视线跟着他而去,嘴角划过一丝邪魅。“他相信吗?”
身后夜笙歌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悄悄走近。夜瑾默面上多了一成寒霜,冷笑道:“信不信又如何,即使知道是谁在背后使诈袭击,也不能还击。这就是朕现在的处境。朕这么做就是为了摆脱这样的困境。朕感觉父皇时期的事情正在重演,真是没有面目。”
夜笙歌怎会不懂他的苦闷,身为一代帝王却要处处看着臣子的脸色,真是委屈了他。“现在才是开始,不要想太多了。伤口会反复的,我会隐秘的安排。”夜笙歌安慰他。
“朕打算先去趟宗庙。”
“宗庙吗?”
“这回不是死里逃生嘛,幸好有父皇的保佑,朕才安然无恙,去向父皇问安。”
“我这就安排。”夜瑾默会意地点点头。
“对了,你提起的那个恩人,要去找找看吗?”夜瑾默心上一痛,勉强一笑:“不用了,大概已经去世了。”
既然已经离开了,就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从来不遇见过。“小皇帝认为是右派所为?”肃王慵懒地倚着软塌,疑惑。
“可能是小皇帝在故意试探,又或者是有其他考量。”华世清插嘴说道。“如果他明知道是我们搞得鬼,还这样……那不就证明,他现在没有能力反抗。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举事如何?”夜笙之大胆提议。
文修父子只坐着,不说话。
“没有别的路可走吗?”华世清看着夜笙之问。“不能直捣虎穴,应该想个万全之策。”两人对视着,就听到文冠有突然说:“有办法。”他们的目光转向文冠有,只见他沉稳说道:“马上就到父亲的寿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邀请,朝廷大小官员定来拜寿。而这些官员中,不乏掌握兵权的人,那时候我们就可以举事。”
“如果举事,就必须要动用军队,那就需要资金支持…”不等华世清说完,文冠有投来一个厌恶的眼神:“没有必要动用军队,不用拜托任何人,我来处理。”转而又看着夜笙之,早已恢复了正常的眼神:“至于对策,就请王爷和父亲定夺。”
夜笙之和文修对视,交换眼神。文冠有继续说:“那么,起草一份名单,给他们发请帖吧。”华世清自羞的闭上了眼,原来他除了金钱,一直都是无用武之地啊!看来是到了,该使出大招的时候了。
“至于小皇帝,就请太师亲自出马了。如果,他不露面,那一切都是徒劳。”夜笙之讨好地对着文修说道,当眼神瞥向华世清的时候,他正斜着眼恶毒地看像文修父子。
夜笙之不悦道:“你那是什么表情,等了七年才有的机会。”华世清被逮了正着,忙恢复常态,笑呵呵道:“不是的,小人这是感慨天赐良机。”
“小人郎七,有急事禀报!”门外突然想起声音,华世清假笑的脸瞬间僵住。告别了肃王,华世清急匆匆地出了房门。郎七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外,等他彻底出来后,又走了几步,才附耳说话。华世清脚不停地朝着通政院而去,生怕错过什么。不等通政院的家仆禀告,他已经闯了进去。粗鲁地推开书房门,进去冲宁保林嚷着:“情况紧急,一不小心就可能人头落地。把华颜交给我吧!”
宁保林对他的无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他早已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只沉稳地说道:“我长话短说,如果你想用你的钱打主意,就去打我夫人的主意,不要再打华颜和她母亲的主意了。”
“颜儿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和肃王有过约定的。”华世清急的说话时,舌头直打结。“和肃王的约定?”宁保林一阵迷糊。“如果现在的陛下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下一任的君王谁来当?”华世清说话的语气,带着丝丝的威胁。宁保林,本是朝中一品大员,又是皇亲,哪里忍得了一个低的没品的小官在这里张牙舞爪。他怒瞪着眼睛,厉喝:“你以为这里是哪儿,胆敢在这里放肆。”
华世清根本不害怕他,反而跃跃欲试越说越来劲:“最正统的血脉,先皇长兄肃王。”宁保林见他如此执迷不悟,猜疑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像我这样的商人,能有什么野心?但是,陛下也是人,谁能预知未来呢?为了将来准备而已!”宁保林越听越来气,‘啪’的一声,拍在书案上,怒斥:“市井小民,胆敢谈论陛下!不要以为有点财力,就如此猖狂。”华世清毫不在意他的怒意,仍死皮赖脸着说道:“相信我这一次吧?那样您就会得到你想要而没得到的一切。不论大人还是我,颜儿就是我们的那把钥匙。”
宁保林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你对我说,是徒劳的。我要以另外的方式培养华颜,只要太皇太妃看中她同意她进宫,那我们就马上动身。”
“太皇太妃?那颜儿……”华世清一下子语塞,愣愣地看着宁保林。宁保林故意拖着长音:“已经晚了,她已经动身去宫里了。”华世清完全呆住了,等到回过神来,慌不迭地跑出了通政院。郎七等人在外等候,见他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个个面面相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华世清嘴里不停地骂着,忽然看向郎七,咬牙切齿:“不能让她进入皇宫。”二人翻身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而此刻,皇城内,夜瑾默正欲坐着轿撵出宫。华世清在城门不远处下马却遇到声势浩大的陛下出行。“陛下驾到!”小安的声音响彻在这条从皇城通出来的路上,两边的百姓听到,立刻都跪下,磕头。就连华世清也不例外。有的胆大的百姓偷偷地抬头,瞅了一眼坐在明黄轿撵里的皇帝,小声议论着:“陛下长得真英俊啊!”
“当然了,他可是陛下,真龙天子。”听着这样的议论声,华世清不觉好奇起来,悄悄抬眸看了撵内那抹同样明黄的身影。当看到那张脸时,他一下子惊呆了。那不是……对,就是他。去年在景王西苑的春央宴会上,那个和颜儿说话的男人,他们还拉拉扯扯。原来是陛下,那时候应该还是太子。颜儿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吧,不然怎么会想着进宫呢?看着远去的明黄轿撵,华世清嘴角的效益更深了,笑着笑着竟留下了眼泪,喜极而泣。
这时,从另一条道出现一顶娇子,停在偏门处。此时,道路已经正常行人,华世清背着手迎着风,还在远眺着,早已经不见了的队伍。等他回神看向宫门的时候,华颜一身华美的锦服从轿子里走出来,抬眸怔怔地看着高高的城门。
“属下去把她抓过来。”郎七说着,欲走。华世清一把抓住他。这时,从宫内走出来一位老宫女。华颜上前直接说道:“是大人叫我来的。”老宫女仔细瞧了一眼,似是很满意,点点头。
“在等你,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