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颜出了大明殿一路狂奔,不知不觉间,竟跑到了曾经居住的宫殿和雅居。看着满院的银色洒地,华颜万分感慨。冷风顺着脖颈一扫而过,混沌的脑子一时间清醒了许多。
“皇后娘娘,奴婢不是让您别去吗?”一直跟着她的苗依晴不满地嘟囔着。
“依晴,看来本宫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了,怎会展露出如此丑态。”华颜叹气,抬眸看天,夜色的苍穹格外的幽深。
“皇后娘娘!”苗依晴欲言又止。华颜像是没听见她说话,喃喃自语:“本宫为何会如此不安,既然已经身居高位,本该不需要再有所希翼。可为何会如此焦躁?”
随后,猛地转身,对着苗依晴道:“若是因为本宫觊觎了本不该登上的位置,而遭了天谴可怎么办?”
苗依晴淡定安慰她。“皇后娘娘,您必须坚强起来;请回想一下,您走过的岁月吧。娘娘,您完全有资格拥有这个位置。所以,请您不要有那种想法。”
“皇后娘娘。”两人转身,见是不知何时走近她们的夜笙歌。
苗依晴识趣,见礼退去。
“侯爷。”华颜淡然开口。
夜笙歌走到她跟前,满脸的担忧。“你没事吧?”
华颜低叹。“没事。但我竟然不知休的出尽洋相,真是丢了陛下和侯爷的脸面啊!”
“我其实无所谓,不过,看您心绪很混乱。是和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
夜笙歌看着那张倾城容颜,内心复杂的情绪越来越强烈,竟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可就在手接触到她的脸颊时,华颜微微地躲了过去。夜笙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尴尬地收回手。
“侯爷!”
夜笙歌垂目咽了一口,强忍着内心对她的爱慕。
“臣知罪,一不留神就……请您原谅臣的无礼。”
两人都沉默了,彼此默默地站着看着对方。
却不知不远处的廊下正站着的夜瑾默,更是心绪复杂。
整张脸都是黑着的,和这黑夜几乎融为一体。
他看到了自己的皇叔伸手去抚她的脸颊,虽然她躲过去了。
可是,皇叔那双受伤的眼神里分明透着一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的神情。
莫非皇叔也深爱着颜儿?
此刻夜瑾默的心开始乱了。
华颜想了一下,才道:“侯爷。”
夜笙歌垂眸,不敢再看那双清澈地惹人怜的眸子,吞吞吐吐:“是,皇后娘娘。”
“从今往后,您不必再担心我。我身边有可以保护我的陛下,也有必须由我保护的熙儿。”华颜微仰着脑袋,盯着夜笙歌认真的说。
“这世上又哪会有比我更放心的女人呢,因此希望您从此放下对我的担心。”
夜笙歌更伤心了,嘴角微抽,却还要强颜欢笑。“是,是,当然要如此了。其实,臣很早之前就已经如此了。不过,臣却不自觉地就走上前来,习惯还真是可怕啊!”
不远处立着的夜瑾默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连眨都不曾眨一下。
“陛下,要属下去禀告皇后娘娘吗?”身边候着的余飞,理解主子的心思,主动开口。
不想,夜瑾默却直接拒绝:“不了,朕马上就回寝殿。”说完,深深地朝着那边甩了一记恨恨的眼神,转身离去。
“是,陛下。”余飞垂首忙跟上去。
华颜却在这时候不经意地转身,看到了离去的夜瑾默的背影。她没有多想,只是嚅动嘴唇无声的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追上去。
两人分别以后,华颜直接回了凤鸾殿。夜笙歌踏着月色,走在各宫殿之间,刚转过重华门,面前突然被人横剑拦住。待看清,才道:“余飞?”
余飞倚在大红漆柱子,面色冷然。“侯爷,请您不要再进一步了。”
“什么?”夜笙歌不明白他的意思。
“爱慕之心,就是您对皇后娘娘的爱慕,但愿只有我自己感受到了。”
余飞眼神瞥向他,耿直说道。
夜笙歌眼神闪躲,明显的心虚,却还是强作镇定。
“爱慕皇后娘娘,这算什么无稽之谈。难道你打算诬陷本侯胸怀谋逆之心吗?”
“方才陛下路过了那里,就是您二位所在之处。”
余飞道出事实,夜笙歌猛然慌了一下。
“陛下他……”
“所幸陛下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想法,我所担心的不是侯爷您或是皇后娘娘;我只担心陛下,请不要再让他陷入孤独之中了。否则,即便是侯爷您,我也不会原谅。”说完,不在看夜笙歌,而是匆匆离去。
夜笙歌看着他离去,内心再次引发混乱,却也担心夜瑾默真的会胡思乱想。他是爱慕她,可惜她的心里没有他,不管他怎么努力,一切都是白费。
在三个人的感情里,他一直处在下风,永远是个追随者,永远只想关心她,到最后却换来她的一句:希望您从此放下对我的担心。他不是担心她,是想爱她。
夜,很静,微凉。踩着石板路出了皇宫,街上的叫卖声依稀还在,只是不在喧闹。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小雪花。抬手,落在温热的手心里,即刻消失。
“下雪了。”
路人叫着嚷着南来北往,纷纷散去。夜笙歌站在原地,突然很羡慕他们。平凡的生活。每每夜晚拥着妻子孩子,吃着家常便饭,纵然没有高官厚禄,没有家财万贯,那样的活着也是一种知足。
脑子里就那么触不及防地闪过华颜一袭农家女子朴素的打扮,微笑着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饭递了过来。夜笙歌本能地伸手去接,才刚一抬手,就回到了现实中。
眼前除了黑暗里簌簌而下越来越密的雪花,哪里有她的影子。夜笙歌不觉失笑。原来,他已经爱她,爱到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回到府里,浑身已经被雪覆盖了,全身潮湿。管家命人准备了干净的衣裳,为他换上,他却扬手制止,宁可多穿一会儿,这湿透的衣裳,让自己清醒一点。
在书房里,黑灯瞎火坐了好久,才起身回到卧室。换下外衣时,整个人的身子都已经冰凉。不明所以的管家及其下人,见自家主子如此反常,也是一头雾水。
“侯爷,真的该娶妻了。不然,照此下去,真的会生病的。”管家自言自语念叨。果不其然,第二日,夜笙歌一病不起。大夫检查说是心魔作祟,管家等人都知道是他自己穿着湿衣自己欺病的。
风元的国法,皇室宗亲不得干预朝政,这对夜笙歌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以免外人,再说他是个闲散皇族。可是,他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暂时脱离了政治烦恼。
整日待在府中,不是养花就是养鸟,仿佛又恢复了以往逍遥自在的性情。转眼隆冬将过,可天气还是有些冷飕飕的。夜笙歌躺在塘边的软椅上看着塘里游来游去的两只鸳鸯发呆。
这时,有下人悄悄附耳说着什么。一眨眼,就看到夜笙歌慌忙从软椅上起来,顿时精神十足。原来是为了迎接前来探病的皇侄夜瑾默。
“陛下,您怎么……”
夜笙歌说着就要下跪行礼。夜瑾默忙上前,制止了他。“皇叔怎么突然这般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