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陛下的雷霆之怒,南德泓抬眸,鬓角的丝发越发的白了几分,气势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对于书生,正当理由即是和生命相等同的东西,当然得承认了。”
夜瑾默突地笑了。“什么?和你的性命一起吗?”他的眼神由嘲笑变成了狠厉,周身透着威严的霸气。“说说看吧,若朕找出能废黜皇后的理由,你的性命也能交出来吗?正好左政着急要你的脑袋。”
南德泓狞笑,说的云淡风轻,无关痛痒,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傲慢嚣张。“有什么不能交出来的呢?我们的皇后娘娘,深得百姓信赖,是连一点污点都没有的人,哪里会有构成废后的理由呢?”
他的嚣张再次惹怒夜瑾默,阴沉着脸,冷厉道:“妒忌罪,如何?正宫皇后以妒忌捏造鬼神之说,意图残害朕的爱妃。”
儒生们一听,妒忌之罪,个个面面相觑,乱了阵脚。
“妒忌!不!”南德泓犹如梦初醒,恍然觉悟,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
夜瑾默从石阶上一步步走下来,周身透着冷冷的气息,仿佛比这腊月寒天还要冷上几分。
“之前,皇后说歆妃是朕前世射死的一只狐狸,是为了报复朕才重生。一定会和不净的左派之流同流合污,招致相当的血雨腥风。这些话…”说着,他已经走近了南德泓,顿住脚步。蹙眉,冷冷地质问:“你不记得吗?”
南德泓垂着头,眼神闪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件事微臣可以解释……”
夜瑾默屹立风中,冷风掀起了他的衣摆。他的神色更加冷冽了,重重凝眉,清冽的嗓音带着几分深沉,几分狠戾,根本不听,直接打断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歆妃的命中将不会有孩子,就算朕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所以,你们想尽办法撵走歆妃!”
南德泓垂着的手,颤抖着揪着衣裳,他始终不敢抬头正视面前的这个羽翼丰满的年轻帝王。夜瑾默亦是不正眼看他,高昂着下颚,斜倪着他。
“就算国丈不记得了,朕不久前已确认完。说了那些话的当事人,记得非常清楚,就不必再听国丈的回答了。”
南德泓有些着急了,暴怒反驳:“但是这怎么就能成了罪。”
夜瑾默移动脚步,对着跪倒一片的儒生,大声道:“国法宗罪,包括对亲家父母不孝,不能生育孩子,妒忌,偷窃,话唠等等,其中皇后触犯了三条。
第一,诬陷歆妃前世为狐狸是妒忌;第二,身为皇后却没有孩子;第三,利用仙逝太后的梦魇来禀告谎言,是诬陷朕母后的不孝之罪。还用朕继续往下说吗!”
夜瑾默冲着那些儒生,怒喝。南德泓痛苦地闭上了眼,似是无法面对现实。夜瑾默从他身后绕回来,面对着他,嘲笑反问:“感觉如何?到现在,你也不能服输吗!”
看着摇摇欲坠的南德泓,夜瑾默恨意不减,挑着眉梢,咬牙切齿。南德泓终是没能坚持住,摔倒在地,眼神空洞,多年来筑起的堡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儒生一见南德泓瘫坐在地,忙纷纷默默磕头领罪。夜瑾默俯视着南德泓狼狈的样子,嘴角嘲讽的笑意更深了。
“这还真是因一场论战,不仅让皇后退位,还得到了左政日思夜盼的…”他顿了一下,低头瞪着南德泓:“你的脑袋。”
夜瑾默抬眸平视前方,嘴边扬起一抹讽刺:“这不就是一举两得吗?”
瘫在地上的南德泓,双臂拄着渗冷的地面,一愣神,差点昏过去。夜瑾默扔给他一记冰冷,鄙夷的眼神离去。南德泓羞愧悔恨地闭上了眼。
凤鸾殿,李嬷嬷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踉跄摔倒在地。
“娘娘,国丈可能要被处斩。”
主殿上的南允姝,惊呼。“父亲大人怎么会被处斩?”
“左派的人巴不得大人被处斩,说会马上上书奏请废黜皇后娘娘。”李嬷嬷说着,低头抽泣。
“本宫要去看看,本宫不能让事情这样发展。”南允姝蹙眉,慌张不已。
“不行的,皇后娘娘。”南允姝起身,被李嬷嬷强行拦住。“现在陛下脾气很大,万一一不小心冒犯了陛下,就会立刻对您下废庶人之命。”
“那也不能不去啊!父亲的性命只在于转瞬之间。”南允姝的担忧让李嬷嬷软下心去,不再阻止她。
南允姝着急忙慌的来到御书房,顾不得见礼,直接冲夜瑾默讨问:“陛下,臣妾的父亲还是国丈,一定要让右政的人取走臣妾父亲的性命吗?”
夜瑾默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也不计较她是否行礼。只淡淡道:“那就是政治,朕能有什么办法。左政的人想要得到你父亲的命,朕却希望你能从皇后的位子上下来。”
后话,冷漠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言语,让南允姝寒心。
“那就下令,让臣妾退位吧。”南允姝毫无生气地说道,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现在吧。
“但是,陛下一定要饶了臣妾的父亲。”南允姝做着最后的赌注,她在赌与他这几年的夫妻感情,他是在意过,是否会网开一面放过她的父亲。
夜瑾默对她提的要求,并没有排斥,反而很淡然地说:“这么一来,朕就没有东西可以给左派的人了。”
南允姝轻咽了一口,抿唇。“臣妾曾给陛下一样东西。”
“给过朕东西?”夜瑾默仰视着她那巴掌大的俏颜,疑惑。
“陛下曾经陷入昏迷,太子也差一点丢掉性命的时候,臣妾曾经救过他。”说起那件事,夜瑾默是知道的,后来余飞将此事告知他,说如果没有皇后的话,小太子恐怕真的生命垂危。
夜瑾默垂目,深思。见他犹豫,南允姝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拼死一搏。“陛下儿子的性命,臣妾父亲的性命,于陛下而言,到底谁的性命更宝贵呢?”
夜瑾默脸色微变,眸光深冷。“求陛下饶恕臣妾父亲吧。”南允姝再一次哀求,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掉进衣襟里。夜瑾默迟疑了一下,不动声色道:“小安。”
候在一旁的小安,忙垂首。
“奴才在。”
“让都丞旨进来。传朕命令,丁酉三年冬月初四,废黜皇后南氏,将其遣送月华庵。然后,册封歆妃华氏为皇后,移居凤鸾殿。”
圣旨一下,整个朝廷都震荡了。深宫之中,有人喜有人忧。本来一后一妃的后宫,如今连皇后也逐出了皇宫。
从此再无人让她烦恼,华颜成了帝王唯一的妻子,这后宫中唯一的主子。此时,和雅居伺候的宫人们个个欢天喜地,纵然是腊月寒天,仍旧是满面春风。
“祝贺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华颜从殿里出来,欣喜过望直掉眼泪。
“依晴。”
“奴婢在呢,娘娘。”
“马上准备去陛下那里。”
“是,奴婢这就准备。”
得知夜瑾默此刻在寝宫休息,华颜兴奋地从和雅居出来,一路欣喜地朝着大明殿走去。却在拐过重华门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宫女引起了她的注意,尤其是她朝她突然地勾唇媚笑。那宫女与别的宫女不同,干净整洁的宫装,穿在她那曼妙的身上,走起路扭着小腰来显得格外妖娆。
华颜好奇一路跟着她,那条路正是通往大明殿的御道。越往前走,华颜越不安。直觉告诉她,这个宫女不似表面那么简单。一直追到大明殿,不见了她的身影,难道是进殿了?华颜心上像是被什么利器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