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顺毛和逆鳞
心水淼2025-05-13 09:533,104

  苏和带了另一个年轻男人回来,此时此刻,他双手拎着一头正在惨叫的羊。

  不得不说,蒙古汉子是真强壮,拎头羊跟玩儿似的。

  庄冬雪盯着苏和身上多出来的皮袍子,盖在她身上那件,原来是他的衣服。

  本来对他印象不怎么好的,可那股子自由又温暖的味道让她一时有些迷惑,这男人好像也没她想得那么不好。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苏和栓好马,突然转头问庄冬雪。

  “庄冬雪,庄子的庄,冬天的雪。”

  “他叫苏和,我叫乌力吉,我们是安达,这是我家的羊,一会儿我煮手把肉给你们吃。”

  乌力吉忙着抢话,他长相憨厚,性格也开朗,笑起来特别有亲和力,要不是拎着羊,他还要和庄冬雪握握手的。

  看得出来,他家境比苏和好,不光身材敦实的多,皮袍子也要新得多。

  庄冬雪礼貌地问:“那乌力吉安达,诺日勒借得吃的,都是你家的?”

  乌力吉用力一点头说:“对,诺日勒阿姐一大早就去我家了。”

  庄冬雪了然,转头回蒙古包取包袱。

  乌力吉看向苏和:“她刚才居然叫我安达,她可真可爱,长得也好看。”

  苏和表情有些不自然,垂眸低声道:“哪儿可爱?”

  “哪儿都可爱啊,难怪你一下子就喜欢,如果不是你先喜欢了,我都想喜欢她。”

  草原汉子对感情一向直白,从不藏着掖着,喜欢就喜欢,喜欢就要说出来。

  苏和仔细想想,确实可爱,哪儿有第一次见面就叫人安达的,而且哪儿有女孩子叫人安达的?

  傻得可爱。

  怕乌力吉继续乱说,苏和闷给了他肩膀一拳,打得他咯咯直笑。

  庄冬雪拎着包袱出来,递给乌力吉说:“还给你,不要让诺日勒欠人情。”

  乌力吉没接,只是一味摇头拒绝。

  苏和将那包袱推回庄冬雪的手里:“我们蒙古人,滴水恩,涌泉报。”

  “对,所以我还再送来一只羊给你,我做的手把肉很好吃。”乌力吉把羊丢在地上,准备动手杀羊。

  庄冬雪干笑两声赶紧摆手:“别,咱们还是让它好好活着吧。”

  乌力吉从来也没听过这样的说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羊不就是用来吃的,没有人不馋羊肉,你倒是奇怪。”

  乌力吉又看向苏和,用蒙语说:“还说不可爱,简直太可爱了,难怪你要把佩刀送她。”

  送归送,她不但没接,反而还被吓着了。

  苏和踢了乌力吉一脚,作为安达,没有秘密,是要无话不说的,但不应该这么快就来拆他台。

  “我去后面杀,你看不到就不怕了,吃起来香就行。”乌力吉笑嘻嘻地拎着羊绕到蒙古包后面去了。

  苏和冷着脸从马上解下来一只牛皮袋子,一个军用水壶,递给庄冬雪。

  “是什么?”庄冬雪包袱都没还回去,不想再接别的东西了。

  苏和晃了晃军用水壶说:“这是地瓜烧,兵团的工农兵给的。”

  “吃羊肉还要喝酒?”

  庄冬雪想想就有点怕,草原上的汉子和姑娘酒量……

  “不,给二黄喝的。”

  “啊?”庄冬雪愣了。

  想想,倒也不是不行,如果没有麻药,灌酒也算是土办法,但……若是量把握不住,万一给狗喝死了可怎么办?

  “二黄喝过,半瓶能睡一整天。”苏和猜出了庄冬雪的担忧。

  庄冬雪哦了一声点点头,心想草原上的狗酒量都这么好。

  苏和又指着牛皮袋子说:“给人做手术用的,我从医疗站借的,麻药兵站才有,但距离这里太远了。”

  庄冬雪赶紧问:“说起来,我大姐想去安置办公室,是不是也很远?”

  苏和点头:“也在兵团那边,骑马至少两天,开车顺利的话,来回得五六个小时。”

  这么远的么?庄冬雪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干笑两声。

  只能说,祖国幅员辽阔。

  “行吧,不耽误时间了,现在就做手术。”

  苏和将给母马接生的蒙古包整理了一下,清理了一块空地出来。

  “老板,你要是知道我给狗做手术灌得是地瓜烧,估计能气跳起来。”庄冬雪一边消毒一边嘟囔,手下动作却麻利,需要的工具全都整齐摆好了。

  她这波小碎碎念被苏和一字不落地都听去了,她认真做事的样子,才是真可爱。

  庄冬雪回头,发现苏和好像一直盯着自己,有点好奇地问:“你是不信任我么?”

  苏和赶紧摇头,垂下眼说:“不,我信你。”

  庄冬雪暗暗一笑,他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应该也是个憨憨吧?

  “那行,你来给它喝酒,我怕它咬我。”

  二黄不拒绝酒,苏和是真敢喂,它也是真敢喝。

  半小时后,二黄趴下了,扯着呼噜大睡。

  蒙古包采光不好,苏和举着手电在边上辅助。

  “这家伙也太能忍了,这么多脓,碎木头渣,还有石子?”庄冬雪小心翼翼地切开伤口放脓,二黄的伤委实有点严重。

  苏和按住二黄的嘴,怕它疼醒咬人。

  清创之后,将伤口里里外外又翻了好几遍,确信一点儿异物都没有了,庄冬雪着手准备缝合。

  “幸运,没伤到眼球,能保住。”

  “你……不觉得害怕么?”苏和问。

  她刚才听到乌力吉要杀羊好像都挺怕的,这会儿在二黄眼睛上割肉却一点儿都不紧张了?

  “怕什么?怕血?”庄冬雪一边缝一边说,“软体的,脊索的,脊椎的,软的,硬的,泡制的还是新鲜的,我都剖过很多次,解剖课我成绩很好。”

  苏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确定了,她比游医厉害。

  “它到底是怎么伤得,戳哪儿了?”

  “被打得。”

  庄冬雪手下一停,抬头看苏和。

  “被知青打得。”

  苏和隐藏在手电灯光之后,看不清神情,声音低沉地说:“我阿爸被定为牧主,知青来抄过几次家,半个月前那次,差点把大黄打死,二黄也受了伤。”

  “对不起。”庄冬雪低头继续缝合,早知道她就不问了,戳到人家心里的痛处,不好。

  苏和微微皱眉,他不明白,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她说对不起?

  庄冬雪想到那女知青提到牧主时厌恶的表情,还有墙上那些醒目的宣传汉蒙民族互相离不开的大红字。

  这里的牧民和知青之间的关系,应该没那么好。

  “你不用说对不起……”

  庄冬雪打断了苏和的话问:“你不喜欢知青,以为我是知青,所以就放狗咬我,对么?”

  “我没……”苏和想解释,但她说得是实话。

  早上大黄和二黄扑她时,他是故意没拦着。

  “你很聪明。”苏和犹豫片刻,“但是……”

  但是以后不会了,她和那些知青不一样。

  早知道他就该和乌力吉多学学怎么和女孩子说话,这会儿显得实在是笨嘴。

  庄冬雪一想到差点被狗咬,她恨不得爬到蒙古包顶上去就来气,白了苏和一眼:“哦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夸我?”

  苏和语塞,他怎么感觉不但没解释清楚,还把她惹生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乌兰和小马。”

  庄冬雪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更何况这尊大神身上毕竟带着刀呢,她还是消停点吧。

  “原来它叫乌兰啊,真好听。那小马叫什么?”

  “还没想好。”

  “叫黑豆吧,我接生的,给它起个小名行不?”

  庄冬雪缝完最后一针,仰头望着苏和。

  苏和被看得一愣,幸亏屋里暗,他脸很烧,她看不出来。

  点点头,苏和清清嗓子,略微后退了一些:“嗯,就叫黑豆。”

  “只是小名啊,等它长大了,威风凛凛的,还是要有很帅气的名字的。”

  “好。”

  庄冬雪摸了摸二黄的头:“没问题了,醒来之前,得给它弄个简易伊丽莎白圈。”

  想找树枝编一个,但对她这种手残星人来说太难了,用布和垫子做一个条件不允许。

  物资匮乏的时期,给人穿的衣服都不够,没有多余的给狗。

  绕了一圈,庄冬雪看到只装牛粪的筐,大小正合适。

  清理干净之后掏个洞,她准备套在二黄脖子上。

  苏和突然拽住了庄冬雪。

  原本他态度温和多了,这会儿眼神又不对了,愤怒都快溢出来了。

  “怎么了?”庄冬雪不解地问。

  父亲重病时,就曾被知青从床上拖下来,把装牛粪的筐扣在了他头上。

  所以,她其实和他们是一样的,是他想多了?

  “不是二黄的错,你不要这样罚它。”苏和语气有点重。

  庄冬雪一愣,她明明想出个好办法,还被他凶?

  这男人属什么的,说翻脸就翻脸?

  “我哪儿罚它了?不能让它挠……”庄冬雪啊了一声,甩着苏和的手,“你捏疼我了!”

  苏和愤怒地拉开门,差点把庄冬雪甩出去,自己回头去拆二黄的筐。

  “你干什么!”庄冬雪重新回来拽住他。

  “不用你管,以后都不用你管!”

  “你懂什么!戴着这个才能好得快!”

  庄冬雪真是用了吃奶的力气,但没拽动苏和,反而把自己弹在了地上。

  “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算了,懒得和你多说!”

  庄冬雪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反正她们今天就走了,眼不见为净,她能做得都做了,随他吧!

  

继续阅读:第9章 姐妹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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