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到初八,七团要举行乌兰牧骑选拔赛,由于生产队之间距离太远,所以设置了几个分会场,轮到六队时,就到正月初八了。
选拔场地就在仓库,过年这几天刚好轮到庄春柏值班,庄夏菱几乎每天都过去,帮着一起清理,顺便练习基本功。
为了不让家里的大姐和二姐起冲突,谢小兰专门派了个任务给庄冬雪,让她去做“和事佬”,庄冬雪也乐意,因为可以借用值班室的大桌子做小鸟标本。
去了一天,庄冬雪顺便将庄秋月也拉上了,去做替补“和事佬”,虽然真吵起来,庄秋月是一点儿用也不顶。
不过,事态发展的比庄冬雪想得要顺利的多,大概是因为要比赛了,庄夏菱大部分心思都在练习上,每天硬练四五个小时的基本功,根本没什么力气和大姐吵架。
庄春柏也没那么毒舌了,但想让她夸一句庄夏菱好,绝无可能。
开春生产队就要干农活了,仓库来了一批棉线,李卫东号召手巧的女知青领线勾手套,一打手套换一工分,一工分换一斤粮食。
庄冬雪发现,庄秋月不光织毛衣手巧,勾手套速度也超快,来领线的知青和牧民,不论男女,大部分一人一天能勾两到三双,厉害一点的能勾五双,但是庄秋月一天能勾八双出来,且质量还是最好的。
庄冬雪还有庄春柏跟着庄秋月学了半天,脑子都快被线团塞满了还是不会,同时放弃。
“这么说,小月岂不是三天就能换两斤粮食?”庄春柏问。
庄冬雪点点头说:“是啊,三姐姐成为家中粮食KPI指数冠军了。”
庄春柏听得一头雾水:“KPI是什么?”
“没什么,我瞎说的。”庄冬雪一边给做好的小雀儿标本调整姿态,一边盯着庄秋月的手指,“三姐姐这双巧手真是厉害,勾棉线手套都这么好看。”
“你的手也挺巧,就是残忍了点,小鸟皮说剥就剥了。”庄春柏想到几天看到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就是只小鸟,可也血腥得很。
“早说了不让你看过程的。”庄冬雪将小鸟儿标本放在庄春柏面前,“是不是还挺活泼的?”
固定站在树枝上的小鸟,活灵活现的,一副即将振翅起飞的样子,毛嘟嘟的确实挺可爱。
庄春柏摇摇头说:“你每天都在给我们制造惊讶,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其实还挺多的,之前咱们彼此之间关注也不多,不知道很正常。”庄冬雪随便搪塞了过去。
这话庄春柏没法反驳,她确实对家里几个妹妹都不怎么关注。
“是,之前住一家不在一屋,确实不交流。”庄春柏浅淡一笑,“现在住一个蒙古包,想不关注都不行。”
难得姐妹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聊天,此时不促进感情和关系更待何时?
庄冬雪拉着椅子坐得离庄春柏近了点,小声问:“大姐,你住在值班室这几天,害怕么?晚上我听到狼叫了。”
庄春柏自信小小:“怕就能不住了么?反正门关着,狼就是来了也进不来。”
“那我自己一个人值班的时候害怕怎么办?”庄冬雪眨眼望着庄春柏,心想大姐要是心疼一下她,搞不好就说陪她一起住了。
“你有你二姐呢,你找她去。”庄春柏说着打开红宝书,眼见着又要开始学习。
庄冬雪嘟着嘴,但还是看到庄春柏嘴角那一抹偷摸压着的笑。
口是心非啊!
庄冬雪转头又伸手戳了戳庄秋月的手背:“三姐姐,你也歇一歇,眼睛会疼。”
庄秋月抬眼看看庄冬雪,将手缩回去一些,摇了摇头。
庄冬雪眼睛一亮,有进步!至少庄秋月开始对她的话有回应了。
“你不爱说话没关系,要不你休息会儿,我来说,你试试写字好不好?”
庄冬雪将苏和给她的笔记本找出来,摊开来一页。
她最近想过不少关于庄秋月的问题,之前网上有人开玩笑说自己有选择性沉默症,她还去查过,医学上还真有这种病,叫缄默症。
有些病人并非不想交流,只是不想通过说话交流,写字也算是另一种沟通方式。
庄冬雪将笔举着,等着庄秋月的反应,她终是耗不过庄冬雪,将手里的手套放下了。
“你渴不渴,饿不饿?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庄冬雪眼睛亮亮地,一边问一边晃晃手里的笔。
庄秋月最终没有接笔,沉默望着庄冬雪片刻,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了庄冬雪。
庄春柏忍不住笑出声:“你把小月当小孩子哄呢?她只是不爱说话,又不是听不懂话。”
庄冬雪单手撑着下巴,无语地望着庄春柏说:“大姐,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三姐姐么?她要是能和咱们一起聊天多好啊?”
庄秋月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安静勾手套,又陷入了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你想得太简单了,她要是那么容易就能交流,也不会成为如今这个样子。”
隔壁传来嘈杂声,庄冬雪闻声出门去查看,没想到二姐没和大姐吵架,却和别人吵起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玉兰。
王玉兰双手叉腰,站在仓库门口,昂着头质问:“好啊,在这儿作弊呢!选拔都还没开始,你倒是把场地熟悉的差不多了?”
庄夏菱冷笑一声:“谁也没有不让你用,你若是有心,每天过来练习,谁还会把你赶出去不成?”
王玉兰狠狠翻了个白眼:“你少在这儿装,我肯定要把这件事反映给领导的!”
庄冬雪挺想不通的,王玉兰长得挺端正一姑娘,怎么偏偏这么刻薄呢,刻薄到面相都变了。
庄夏菱也不带怕的,将一只脚已经进门的王玉兰顶出去,垂目睨着她:“你除了告状,没别的本事了是么?”
王玉兰身高没有优势,只能将头昂更高:“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庄夏菱攥着拳头,要不是马上要比赛,她真想给这王玉兰的眼睛打成大熊猫。
眼见庄冬雪和庄春柏都过来了,王玉兰有点怯了,一边退一边说:“仗着人多就欺负人是么?你等着,这件事没完!我这就叫大家来看看,你是怎么作弊的!”
王玉兰说罢转头走了,庄冬雪往远看了看,没看到刘春花,但潜意识里庄冬雪感觉这事儿少不了刘春花的撺掇。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训练的?”王玉兰走后,庄夏菱问庄冬雪,“我想起来了,昨天王玉兰来过,去值班室呆了好一会儿,是不是你告诉她的?”庄夏菱说着转头看向庄春柏。
庄春柏原本没什么反应,闻声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没病吧?”
庄冬雪心想不好,这是又要开吵,她二话不说挡在了俩姐姐之间,伸开手臂说:“不至于,二姐,大姐挑拨别人来对付你?图啥啊?”
庄夏菱跟着冷笑一声:“图啥,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庄春柏忍不住了就要上,被庄冬雪用尽全力推回值班室去了。
“懒得和她计较!”庄春柏狠狠关了门。
吃了个闭门羹的庄冬雪转头看向庄夏菱,微叹口气说:“二姐,你咋每次都要和大姐吵架呢?”
庄夏菱仰着头:“我说得不是实话?她要是真为我好,刚才就该和我一起把王玉兰揍一顿。”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但是最有效,不是么?”
庄冬雪被堵嘴,庄夏菱伶牙俐齿的,她是真吵不过。
好在是这两天庄春柏都要在值班室住,俩人见不了面,不至于吵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