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房间里面被收拾得十分别致舒适,和外面破旧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然,都是她的孙子在打理着。
男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害怕惊到了在床上还没有睡醒的老人。
现在老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梦中或者半梦半醒中度过。她的牙齿全掉了,眼睛也睁不开。身体很多器官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唯独呼吸和心跳。
男人轻手轻脚的坐到了床边,手里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这碗粥是早上拜访远处他常帮忙砍柴的那户人家中从他那里换回来的。粥里除了熬得几乎融化的米粒,还有很多切碎的蔬菜和肉末。现在老人除了饮水,也只能吃这个了。
快要瞎眼的孙子摸索着,先将勺子里的粥认真的吹的吹,等变温了之后,才送到老人半张的嘴里。老人发出了几声模糊不清的音节,慢慢的把粥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很长,不过,他有那个等待的耐心。
“祖母,从前,你是最不喜欢吃肉的,可是现在,你却从来不抗拒粥里的肉末。”
男人拿着手帕擦去老人嘴角溢出的米糊,空洞的眼神里好像可以溢出泪水。
老人听了他的话之后,身体有意无意的颤动了一下。
男人温柔的抚摸着老人早已苍白的头发,并且他的手从头上又移到了她满是皱纹的脸上。
“祖母……对不起,如今,终究是我对不起您和阿青。因果循环,终究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今我这就快瞎了的眼,和那发誓从今以后一辈子也不认我的女儿,都是我的报应呀……”
窗外,大雪已经逐渐变得密集。
“大小姐,今天我想出门一趟。可以吗?”
阿青满脸纠结的拿着信,犹豫了许久,还是敲开了阮青青的门。
“你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门呀?而且今天这么大的雪,你就算出去了又能去哪儿。”
阮青青合上了书,一脸疑惑的质问阿青。阿明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思索着等会儿怎么去帮阿青说话。
“看样子,我们这几天要被困在这里,无法出门了。”
阮青田已经换上了宽大的棉袄,懒洋洋地坐在窗户前,纸糊的窗户根本就经不住大风雪的摧残,很快就糊成一团。
“也是呀,这都下雪下了好几天了,也不见停。”翠玉很贴心的又把火炉里面加了几块炭。递给阮青田一杯热茶。
“不出去也好,就这么个鬼天气,走在外面冻也要冻死。”
“我这苏楼这几天不营业,你也不想想要少赚多少钱呀。而且多走走身体才会发热,才感觉不到冷的,你懂什么啊。”
阮青田不服气地反驳翠玉。倒是没有让这丫头再好意思说话。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阮立德来了,并且还给阮青田送来了新的火炭。
“你从哪搞来这么多的火炭?”阮青田震惊的坐起来看着阮立德那一大箱的木炭。
“当然是以前买的,我就料定,过几天会下大雪,所以提前买了许多,否则早就被镇里的其他人给抢购光了。”
阮立德得意洋洋的拍拍手,还好他有先见之明。
“你好像也没这么笨呀。”
这下又轮到阮立德无语了。
“好无聊……想出去玩雪。”
“怎么现在你玩心还是那么大……”
“呆在屋里实在太闷了。”
“那也没办法呀,老夫人今天早上已经下过命令了,让我们谁也不许出门。”
反正下大雪了,哪里都不开门。出了门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阮青田一会摆弄着火盆中的木炭,一会又蹲到墙角数砖块。现在她又坐回了窗口,望着外面飘飘扬扬的大雪发呆。
翠玉和阮立德他们看着她,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你要真的无聊,就出去走走吧,别闷坏了。”
“真的吗?”阮青田一听到这句话,只一瞬间,刚刚那股颓废劲儿变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不过小姐你要注意不要在外面呆太久也不要运动的太过量,等受了风寒,回头别来哭着鼻子找我要姜汤喝哦。”
“就是,上次就淋了一点小雨,你就感染了风寒,这次还下着雪你要出去疯,我看你这次回来非得再感染几天风寒不可。”
阮立德说着,便又敲了一下阮青田的脑袋。
你把我的脑袋当成木鱼吗?这么喜欢敲?不过现在既然可以出去了,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先解解闷再说。
阮青田几乎是欢呼着跑了出去,让后面的阮立德追都追不上。小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拉着儿时的小伙伴一起在雪地上堆雪人,打雪仗,那时候的他们一家还都是那么幸福。有时候疯起来,连父亲打雪仗都打不过她。
“喂,记得围上围巾啊,笨蛋!”
阮青田一头扎进软绵绵的雪堆,呼出了一大口热气,热气在空中瞬间化为白雾飘散在了的空中。天气实在太冷了,有时候出的汗滴在地上,就瞬间变成了冰珠。不过在屋里闷了这么些天了,再不出来她真的已经受不了了。管她什么阮家老夫人呢。
阮青田像一个刚刚挣脱牢笼的小鸟一样,一个人自顾自的在雪地上欢乐的玩耍。然后在雪地中像个疯丫头一样欢快的跑着,一会儿工夫就又跑进了山里。
阮立德急的直跺脚,果然又把这疯丫头给追丢了。
大雪的天气里面,天总是黑的很快。阮青田觉得还没有玩一会儿,天就快要暗了。
她有些不舍地躺在厚厚的雪地上,看着天空中匆忙向南迁徙的鸟群。今年的大雪来得实在太早了,很多动物都来不及准备过冬,大雪就已经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