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一路平稳，在晏城降落时已经是夜里，叫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两人匆匆赶去警局，到了门口，姜莳却停下脚步。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裴知垏担心的问了一句。
姜莳攥紧拳头，“没事，只是有点紧张。”
等这么久了，这个时候反而有些近乡情怯，她太害怕是一场空欢喜，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这次还不是，自己能否承受的住。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干燥温暖的掌心，瞬间将姜莳包裹住。
裴知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别担心，我陪着你。”
姜莳思绪回笼，飞快抬了下眼，随后重重点头：“走吧。”
警局里乱糟糟的，不少人在接到通知后来寻人。
姜莳茫然的看着里面的一切，直到裴知垏将孙警官叫出来。
“您好，我们来认人...”
“您是姜小姐的先生？”
“嗯。”
“你们去那边坐会儿，稍等我一下。”
认人需要走程序，孙警官急忙去办，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那个...”
“怎么了吗？”一直默不作声的姜莳见他这样吓了一跳。
孙警官赶紧摇头：“只是她们被关了太久，我得提醒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来的路上姜莳已经想过各种可能性了，被拐妇女的下场，就算没有真切见过，也能想象到。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手段，当孙警官带着一个白发苍苍，浑身瘦削不堪的女人出现时，姜莳一个站不稳，踉跄了两步。
“这...这是我妈妈？”
记忆中的母亲，高贵美丽，温婉大方，跟眼前的女人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
可偏偏她抬头的时候，姜莳看到了她的眼睛，虽然浑浊不堪，却与记忆中那一双重合...
“我妈妈...右手手臂内侧有块蝴蝶胎记...”
姜莳的声音在抖，身体也抖得厉害，眼泪在眼眶打转，她死死咬着唇，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
孙警官见惯了这种场面，这个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难受。
他飞快的别过脸，拉起女人的手。
那是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一道道蜿蜒的疤痕，无不昭示着她的惨痛经历。
姜莳的眼泪终究掉了下来，在看到手臂内侧那块胎记之后，一下子扑了过去。
“妈妈--”
她找了母亲十多年，想过很多可能性，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们给她做过检查，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现在不认识人。”
孙警官的声音响起，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女人在姜莳怀里呜咽两声。
姜莳更难过了，死死抱着她，眼泪扑簌簌的落。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裴知垏跟孙警官去办理完手续，她才松开手。
“孙警官，请问伤害我妈妈的那些人...”
“收押在我们警局，这次涉嫌被拐妇女儿童数量众多，他们跑不了，不出意料的话，估计要吃一辈子牢饭。”
姜莳闻言松了口气，“孙警官，谢谢你，我先带母亲去医院，回头再来拜访。”
孙警官没说什么，姜莳这才拉起母亲的手。
裴知垏跟在身后，没多久，一辆车子停在警局门口。
“去晏城私立医院。”
刚刚办完手续，他便让人联系了这边的医生。
虽然已经半夜，他们去的时候，医生却已到位，热络的迎上来，将荣珊推去检查。
“我妈她...”
来的路上姜莳试图跟她说话，可是她目光呆滞，眼神茫然。
姜莳不敢想象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颓然的靠在墙上，眼泪又掉了下来。
“会好的，先别担心，等结果出来再说。”
裴知垏没见过姜莳这样，心有点揪的疼。
他想伸手，又收了回来，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姜莳的肩膀。
检查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左腿小腿骨折，身上无数伤口。
“应该还流过产，导致子宫内膜异位，恢复的不太好，但是不影响正常生活。”
姜莳才平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浑身发抖，眼泪不止。
裴知垏见状赶紧从后面抱住她，看向医生：“那声带有没有问题？我岳母一直不说话。”
医生看了眼检查报告：“功能上没有问题，如果不说话，那应该是心理问题。”
裴知垏道了谢，医生这才离开。
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母亲，姜莳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大哭起来。
...
回江城是在三天后。
走之前姜莳给孙警官送了锦旗，并以个人名义向所里捐赠了一笔钱。
走的时候孙硕将他们送到门口，姜莳看着他的眼睛，郑重说道：“孙警官，这次的事多亏了你，既然你不肯要钱，那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孙硕笑笑，这次倒没再推拒。
看着姜莳他们上车，摆了摆手。
母亲的身份证早不见了踪影，警局开的临时证明，让她能够顺利回到江城。
一路上她依旧安安静静的跟在姜莳身旁，只是在下飞机的那一瞬，忽然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