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处的麻木令她的大脑也没办法那么活跃地思考,她木然地躺着,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手术很快就做好了,她被护士推出去,杨美在外面急切地等着,连她男朋友洪亦骁都赶来了。
她身上盖着被单,脸色和被单差不多一个颜色。
杨美带着哭腔迎上去:“阿苔,你还好吧?”
她想给杨美一个笑容,却始终笑不出来。
阿苔被送进了病房,医生在外面跟杨美详细解释了阿苔的情况。
阿苔能听见医生和杨美细细碎碎的对话,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只能听到杨美一会哭一会哭的声音。
没想到,自己活了三十年,到头来为她哭泣的居然是她从来没有付出过的一个朋友。
而她拼了命加班挣钱的那些受益者们,统统没有出现。
终于,杨美进来了,站在她的床前又哭又笑。
“我说你没事吧,是良性的,一个结节,已经被拿出来了,小手指头那么大呢!”杨美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阿苔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真的?”
“当然是真的,吉人自有天相,再说如果真的是不好的病,怎么可能这么快手术完?”
阿苔松了口气,倦怠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手术费...”
“你不用操心,洪亦骁已经交过了。”
“怎么能让洪亦骁交?”阿苔从床上支起身体。
“呀,你躺好!”杨美赶紧把她按在床上:“你才做完手术!洪亦骁是我男朋友,我交和他交有什么区别?放心啦,他和卢正伟不一样...”
她说完,看到阿苔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就后悔了。
“对不起哦,我不该这么说。”
阿苔摇摇头:“谢谢你,杨美,我会还给你的,尽快。”
“现在别说这个,不就五千块嘛!”
阿苔睡了会,晚上杨美的妈妈给阿苔送汤来,是对伤口很好的黑鱼汤,熬的很浓,放了黑胡椒,一点都不腥。
一向不太爱喝鱼汤的阿苔一口气全部喝完了。
不光是因为美味,还有别人给予的善意,阿苔会全部接受。
她跟杨美妈妈道谢:“小手术,明天您不用来送汤了,躺几天我就能出院了。”
杨美妈妈温和地看着她:“你好好休息,别管那么多,这几天就交给我们好了。”
杨美妈妈出去了,阿苔听见她在门口跟杨美小声说着话。
“小罗的妈妈还是联系不上吗?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哪有不管孩子的父母?”
“妈,你是不知道阿苔那个妈,把儿子惯成妈宝,还硬要阿苔成伏弟魔,平时阿苔一发钱跑得最勤,有一次阿苔来例假肚子痛的不行,想请假,但请假就没全勤季度奖,两千块,她妈硬逼着她上班,有那样的妈吗?”杨美气极了声音就越来越大。
杨妈妈小声劝她:“声音小点,别被小罗听见了,本来就刚做完手术,爹不疼娘不爱的,怪可怜的。”
“跟她比,我还是幸福多了。”
“那她男朋友呢?小罗打给他了吗,你白天要上班,好歹让他白天来照顾照顾啊!”
“对,凭什么便宜他?”
杨美转身进了病房,阿苔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她和卢正伟已经分手了,分手的时候她坚定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可能现在她在医院需要人照顾就去找卢正伟。
杨美见她睡了,也不好叫醒她。
毕竟是小手术,第二天阿苔就感觉好多了,也能下床走动,只是胸口的刀口处还有点疼,但创面小,恢复的挺快的。
阿苔在杨美的陪同下在楼下的花园里散步,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医生,穿着白大褂,身后跟着很多实习生,从花园中央穿过去。
杨美见她一直盯着女医生,好奇地多看好几眼:“看什么呢?你认识吗?”
等到女医生走进了住院部大门,她才忽然想起来。
那个女医生是秦暮的妈妈,对了,她所在的这个医院就是秦暮妈妈工作的医院。
也许,在这里还会碰到秦暮。
她慌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仿佛现在已经碰到了。
每次遇到他都是她特别窘迫的时候。
不过,她没遇到秦暮,却看到了她妈。
她妈从医院大门口进来,阿苔的心猛的跳的快了些,难不成她妈知道她手术,这是来看她的?
她还没有高兴一秒钟,便看到了她妈身边的女孩子,俩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
那女孩是她弟弟的女朋友,她妈一个人来看她还有可能,不可能带着自己的准儿媳妇。
杨美也看到了,拉了拉阿苔的衣襟:“你妈!”
她说着就要过去,阿苔拽住她:“别过去。”
“干什么?你怕什么?”
“不是,我想看看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好,我跟上去。”
阿苔在长椅上继续坐着,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下来,脑袋顶都被晒得发烫。
夏城的夏天太热了,热的就像是一只大蒸笼,无论跑去哪里都无路可逃。
杨美很快就跑回来了,脸蛋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奔跑的,红红的。
她说:“她不是来看你的!她是陪那个女孩子来做检查的!”
阿苔意料之中。
但还是有点失望。
虽然她压根就不该对她妈妈抱有任何希望的。
“回房间吧,这里热死了。”杨美要扶阿苔。
“我等她出来,问问她。”阿苔平静地说。
“什么?”杨美兴奋起来:“你要跟你妈妈当面对质吗?”
“至少问一问她,她的亲生女儿连五千块都不值吗?”
阿苔就端坐在花园,中午时分,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她汗流浃背的,杨梅去问护士要了纱布垫在她的胸口,怕汗水会打湿纱布蛰到伤口。
过了好一会,终于看到她妈妈从门诊大楼门口走出来了,阿苔深吸一口气,从长椅上站起来,向她妈妈走过去。
她直接拦住了她妈妈的去路,她们打着伞没瞧见,阿苔捏住了伞布抬起她们的伞。
她哑着嗓子喊了声:“妈。”